只听次桑朝他喊道:“快,带着你妹子往西面去,那里有马。”言毕,不由分说,一把扯过了他,连带着将梅朵也拽出了已经熊熊燃起的帐篷。
索赤兄妹二人跑在前头,而次桑老头则挥刀断后,三人在几处帐篷中疾疾穿过,身边数丈之内都是唐军的呼号吹哨之声。次桑眼见身后唐兵已然奔近,他知若被这些人稍事阻碍,引得敌人骑兵冲来,那就万事休矣。于是,只见他停住脚步,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喊道:“索赤,带上你妹子骑马快走,我在这里挡一阵子,快!”与此同时,他顺手从背上箭囊中抽过两箭,搭上长弓。
前面拉着妹妹飞跑的索赤乍闻此言,虽然步伐依旧,心中却不由一颤,他父亲常年随军出征,难得在家,这次桑大叔便如他爷爷一般,对他素来慈祥和善,家中遇上难事,也往往求助于此人。此时情况危急,他顾及妹子,本想迅速逃离此地,但念及老人往日恩情和今日舍身相救之德,当下便顿住了脚步,返身跑了回来,口中大呼道:“次桑大叔,我不会舍下你的,我们要死便死在一块儿。”
次桑耳听此言,又闻得脚步声,心中大急,但他望着距离三十多步远的数名唐军,却不敢出声,只怕分了心神,不过数息之间,只听得弓弦声响过两次,对面的唐军立时倒下三人,还有一人手臂中箭,其余未曾负伤者见这老头居然箭法精准如此,心中惶恐,气势顿时也为之一阻。
他见敌人一时不敢迫近,这才缓过气来,回身对着五六步开外,正一路跑来的索赤大骂道:“你这傻瓜,回来做什么?!快骑了马去通知城守大人啊。不然墨脱不保,那可怎么办啊?!”言语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索赤被骂,知道自己犹豫,但还是讪言道:“可是大叔你…”话到一半便被次桑打断,只听他道:“老头的事不用你管,你快骑马去报信,这般畏缩还是我吐蕃男儿吗?”话锋一转,又道:“而且,还有你妹子啊!”说着,微微摇了摇头,手中却丝毫不落后,话音刚落,便又拈了两箭。
索赤听他所言,哪里还不知轻重,抬头一看却正碰上妹妹一脸的惊慌和疲惫,想来刚才的惊心动魄已把她吓坏了,又是一路急奔,当真委屈她了。言念及此,他再无犹豫,紧握住了妹妹的小手,对着老人道:“大叔,你自己小心!”却掩饰不住话中的黯然。说完,他便拉着妹妹又朝前快步跑去,只是这时蹄声四起,显然唐军已得知情况,四面围堵过来。
待又跑过两座帐篷,两匹骏马已经赫然在目,但梅朵乏力之下,硬是没翻上马去,而眼看唐军骑兵就要接近,索赤一咬牙,将妹妹托上马背,自己也翻身而上,两人一骑,朝西南驰去。
当次桑再度射倒一名唐军时,四周聚集的兵士也越来越多,他不敢再做耽搁,料想那兄妹二人定然跑远,于是他自己随手乱射了几箭,便也朝前使劲奔去。跑了没几步,耳听得弓弦声响,次桑只觉大腿和腰腹处同时传来剧痛,低头一看,却见一枝弩箭从大腿后面穿出,箭尖还带着几缕血丝。
大腿乃是奔跑时耐力所聚之处,被这箭一伤,次桑吃痛之下,不由将脚步缓了下来。听着后面唐军的怒喝声,他知道自己此番决计难以脱逃,当下反而定下心来,只想返身而去,能杀得几个便是几个,至少阻拦拖延一刻也是好的。
抱着这个念头,次桑安然回过身来,只是没等他挥刀冲杀过去,几十枝长箭便飞射过来。可怜他既无盾牌防身,又无险要可凭,只眼睁睁地看着数十枝羽箭瞬间而至,插满了自己身上。
他就这么半跪下来,眼前敌人飞跑而过的身影渐渐被一团血红所遮蔽,顿时模糊起来,耳边是他依稀能听懂的汉话:“别管老的,快去把那两个小娃子杀了。”这时,他忽然心头一片宁静,一个声音暗道:“扎合小子,我终于还了你人情了,你儿女逃出去啦…”只是这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索赤回头一望,百步之外,唐军骑兵们正蜂拥而来,他知道此刻虽然距离尚远,但跨下一马驮两人,如此下去迟早要被敌人赶上。他心中暗自焦急,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狠命抽打马匹。不过当他策马掠过一片牦牛时,便生出了主意。只见他忽然从牛群边缘削过,而后口中不住呼哨,又随手挥过几刀,那牛群便随着不安定起来,等他打马冲过这些牲口时,回头一看,那原本专心吃草牦牛已经散了开去,掉头朝涌来的唐军冲去。
他眼见此景,知道摆脱敌人的机会就在眼前,当即猛然一提缰绳,使得马儿撒开四蹄,奋力朝前奔去,而原本差距百步的唐军因惧怕牦牛发疯,或者游弋阵外,不敢靠近,或者只原地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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