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人们回到家里的时候,顾不上吃饭,纷纷向庄北里跑去。“庄北里杀人了,鬼子打死了两个人”人们呼喊着,奔跑着,哭泣着。
阿惠也跟着人们跑到东渠里,那是新坟和夏家坟中间一片开阔的平地。地里的庄稼稀疏细弱。那里聚集着不少人,有夏庄的,也有外庄里的。有的嚎啕大哭,有的默默擦泪。阿惠没有到紧跟前,在离四五米的地方,看到一个男人在地下平.躺着,肚子上的伤口流着血,人已经早死了。人们只是围着看,等着家里的人来。另一个已经被抬走了。小小的阿惠,第一次看到青年被杀者的惨象,是那样的恐怖。那种悲哀和愤恨,真是难以言表。已经是八路军的张凤阁大哥站在一个高坡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手紧握匣子枪,默默地……
死者一个是俊岭,一个是长利。都是二十多岁,庄里的民兵,长利是民兵连长。那天早晨,在村公所里,有人说ri本马队可能到蔡庄了,庄里得准备着跑,别大意了。长利说:“先找两个人到老坟顶上看着去,ri本马队一从蔡庄出来就给庄里信儿,再跑不迟。这几天有事没事老跑了,老婆孩子都累得不行,别瞎跑了。”夏宗凤说:“派两个人先观察观察倒可以,有动静给信儿。不过到时候老的老,小的小,跑不出去呀!还是先跑着,观察着没事不会再回来”。人们都说夏宗凤的话对。这几天确实有几回是瞎跑,本来没事儿,都跑出去了。可是,鬼子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麻痹起来,真被困住,后悔就晚了。
于是村干部首先组织qun众和学生往东坨树林里跑。同时派长利和俊岭到老坟上去观察放哨,长利腰里还带了一颗手榴弹。夏宗凤说不让他们带,怕跑不快,长利说:“没事,扛百斤口袋也跑出去了,真遇到情况,有这东西炸死他一个够本儿,炸死两个赚一个”。倒是年轻人腿脚快,这张家老坟长四百米,宽二百米,高出地面二十多米,中腰偏北突出一个坟包,整个看,很像一个卧着的单峰骆驼,离庄有二里地远。长利、俊岭一会儿就来到老坟边上。上老坟,爬慢坡,全是白沙地,走起来很费劲。当他们一步一步爬到坟顶的时候,正好ri本马队也从北坡往坟上爬。阿惠在东坨大树上看到的那支“一字形的马队正慢悠悠地往坟上爬坡,马头随着脚步一颠达一颠达地”正是此时的景象。两个青年一看到ri本马队上来,掉头就往回跑,光秃秃的老坟,没有一点儿藏身的地方。ri本人一上到坟顶上,看到了跑着的两个人,便打马追赶。人再跑得快,也没有马快。长利、俊岭跑到东渠里的时候,ri本马队追上了他们。好几匹大马围住了他们。他们站住了。
“你们干什么的”?翻译问。
“种地的,到老坟下面地里拔草”
长利、俊岭想这样骗过ri本人。没想到ri本兵拿着刀来搜身。搜俊岭,啥也没有。搜长利,解开扣子,发现他kù带上的手榴弹。机警的ri本兵立刻精神起来,长利这时也想拉手榴弹。但他毕竟是个农民,弹盖还没打开,那本来就对着他肚子的尖刀就穿透了他的身躯。长利倒在血泊中。俊岭身上虽然没搜出东西,因为他是和长利一起跑的,鬼子的尖刀也向他刺去,并在肚子上连刺三刀。两个青年就这样被杀在东渠里。
这支ri本马队是日军在奔城据点的骑兵小分队。他们是一伙杀人狂。他们经常出来,执行扫荡任务,一路追捕,一路烧杀。这次出来,先是到小水坡,杀了十多个老百姓。后到靳庄烧了五所房子,又经蔡庄到夏庄。马队到过的地方,随后日军步兵赶到,继续抓人,烧杀,进一步的清剿。ri本兵以杀人为“战果”,没有进庄就杀死了两个,庄里必定会有更大的“战果”。所以,马队扔下长利、俊岭两具尸体走后不久,ri本步兵就赶到了。他们兵分四路,从东西南北包剿着进庄,挨家挨户搜查。然而,鬼子从东头到西头,从这家到那家搜了个遍,不但没搜出八路,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家家都是空城计。最后,只在阿惠家那一间破旧的小厢房里发现了七八个老太太。奶奶七十多岁,小脚儿,穿靴子,靴底是木板的,走路得得地响。奶奶是庄里唯一不跑敌情儿的人。因为她跑不了,干脆也就不怕鬼子。每次鬼子进庄,她都是不出她的小屋,往炕头上一坐,嗡嗡地转纺车纺线,若无其事。ri本人也以为奶奶这么大岁数,不管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事,她的存在既帮不了他们,也妨碍不了他们,不理她。所以,鬼子多次进庄,她都若无其事地过来了。因为奶奶不怕鬼子,庄里那些怕鬼子而又跑不出去的人,都爱躲到奶奶的小屋里来。多数是老太太,也有带小孩儿的年轻女人。人多胆子大,人多主意多,ri本兵来了,也好应付。此时,这几个老太太齐压压地坐在奶奶的炕上,把整个炕都坐满了。她们不说也不笑,表情呆板而严肃。她们凭着直觉,知道ri本兵已经进院儿里了。她们准备应付即将发生的一切,心情紧张,但是并不害怕。
两个ri本兵拿着枪进屋了,因屋子小,又坐着七八个老太太,也只能再进来一两个人,其余的都在院子里。ri本兵见到满屋的老太太,也觉得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