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弟弟的手臂。
两个半大孩子蜷缩在废窑洞的阴影里,听着远处铁锹铲雪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张强怀里抱着的布包散发出淡淡的霉味,混着窑洞里陈年的土腥气,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那是个女人。张强声音发颤,麻袋一角露出的黑发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爹杀了人?
张辉没吭声。月光从窑洞顶的裂缝漏下来,照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他忽然伸手去扯那个布包,动作粗暴得像在打架。
你干什么!张强死死抱住布包,里面的东西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李瘸子给你爷爷的,对吧?张辉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爷爷去年就中风了,话都说不利索——你骗鬼呢?
布包在撕扯中散开,半本焦黄的账本啪地掉在泥地上。张辉弯腰去捡时,一页纸飘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日期和金额,最上方用红笔写着张京迪运尸费五个大字。
张强的呼吸停滞了。1985年7月17日那一栏后面,赫然写着女尸(25岁左右),运费80元,封口费20元。那是娘去世的日子。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兄弟俩同时扑到窑洞口的杂草丛边,看见拖拉机的尾灯像两滴血,缓缓消失在通往乱葬岗的小路上。
娘不是病死的。张辉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那天我放学回来,看见爹在院里洗车,车厢里有...有血。
张强胃里一阵翻腾。他想起娘下葬时异常苍白的脸,和脖子上那圈奇怪的淤青。当时爷爷说是整容师没处理好,可现在
走。张辉突然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泥土,去老槐树那看看。
你疯了?爹随时会回来!
所以才要现在去!张辉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狼一样的光,你不想知道真相?
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兄弟俩猫着腰穿过玉米地时,张强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可能是祠堂门口的石狮子,也可能是更远处那片黑黢黢的坟场。
老槐树下的新土还带着潮气。张辉从秸秆堆里抽出事先藏好的铁锹,二话不说就开始挖。冻土比想象中坚硬,每铲一下都震得虎口发麻。
帮忙啊!张辉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张强蹲下身,用手扒拉着松动的土块。指尖突然触到个冰凉的东西——是截苍白的腕子,上面套着块熟悉的上海牌手表。表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秒针还在咔嗒咔嗒地走。
是娘的表...张强一屁股坐在地上,掌心在粗粝的冻土上磨出血痕,可娘明明葬在祖坟...
张辉的铲子突然铛地撞上硬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看着土坑里渐渐显露的麻袋轮廓。麻袋口扎得很紧,但侧面已经被铲子划破,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毛衣一角。
不是那个护士。张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奇怪,这是...这是陈老师的衣服。
张强想起来了。陈老师是哥哥的初中班主任,去年突然调走了。有传言说她勾引有妇之夫,被捉奸在床才仓皇离开。可眼前这个麻袋明显是...
她没走。张辉的铲子当啷掉在地上,她死了。
麻袋完全挖出来时,一股腐臭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张辉颤抖着解开绳结,里面滚出个面色青紫的女人,脖子上缠着条男式皮带——张强一眼认出那是爹去年生日时,赵花送的七匹狼。
是爹杀了她...张强干呕起来,胃里仅有的半个馒头早就消化完了,然后呢?埋在这儿?
张辉没回答。他正盯着女尸右手紧握的东西——半张烧焦的照片。照片上隐约能看出是年轻时的爹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卫生所门口,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
远处突然传来狗吠声。张强浑身一激灵,听见拖拉机引擎声由远及近。
快埋回去!张辉手忙脚乱地把尸体塞回麻袋,爹回来了!
两人拼命往坑里填土时,张强注意到哥哥的动作越来越慢。借着月光,他看见张辉正死死盯着那张残破的照片,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哥?
张辉突然把照片塞进口袋,发疯似的铲土。等拖拉机的声音快到村口时,兄弟俩已经躲回玉米地里。张强的心跳声大得吓人,他生怕爹会听见。
但拖拉机径直开过了老槐树。驾驶座上的爹浑身是血,副驾上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大辫子在车窗边一晃一晃。
是西王庄那个护士...张强压低声音,她没死?那麻袋里的是...
张辉猛地捂住他的嘴。拖拉机在祠堂前停下,爹和护士搀扶着下了车。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中间还架着个人——那人耷拉着脑袋,右腿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可身上穿的蓝白校服分明是...
爷爷?!张强差点喊出声。老人不是中风卧床半年了吗?怎么会半夜出现在爹的车里?而且那条断腿...
三人跌跌撞撞进了祠堂。张辉突然拽起弟弟就往反方向跑,速度快得像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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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