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承道说完，群臣都看向武将群中站在末位的一人。
显然那就是曾经的玄武门守备常何了。
有意无意间，此人身边空出一块，被凸显出来。
逐鹿天下之时，背主之人多的是，但都可以用良禽择木而栖来解释。
偏偏这常何除了背主，还弑主！
在李建成护卫死伤殆尽，已毫无抵抗能力之时，竟下令万箭齐发将其射杀。
这就难免让人心里膈应了！
从他的站位也看得出来，显然不受同僚待见。
故而殿中群臣无人站出为他说话，甚至不乏幸灾乐祸之辈。
龙椅上的李渊也被勾起了丧子之痛，语气沉了下来。
“皇帝，你认为此人该如何处置？”
李世民当然知道，若李渊真有着掀桌子的底牌。
那李建成之死迟早要给他一个交代。
故而昨天本就有预案，打算先将常何外派，以避锋芒。
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李承道挑破，也只能捏着鼻子做兔死狗烹之事了！
于是，在天策府众臣莫名的眼神下。
李世民垂目咬牙道：“杀皇子，视同谋反，当诛九族！”
本就战战兢兢的常何顿时跪倒在地。
他的所作所为本就无可辩驳，故而虽嘴唇翕张，却没发出声来。
只是以期盼的眼神望着李世民，希望听到一个“但是……”
然而他等来的竟是李承道的声音。
“皇祖父，孙儿以为，该为泉下的幼弟们积点德，不如……”
群臣再度侧目，常何眼中泛起希望。
“不如……五马分尸和诛灭九族自选其一？常守备你看如何？”
不等李渊表示同意，常何马上膝行几步，猛磕其头。
“臣选五马分尸！臣愿五马分尸啊！谢晋王殿下开恩！”
李渊见常何如此模样，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毕竟，常何是受人指使还是自作主张根本无法查究。
这口气出得，未必痛快！
便挥手道：“皇帝你看着办吧！”
已被憋成乌龟的李世民还能怎样！？
非要坚持灭人九族吗？
只得回头面向李渊拱手：“儿臣以为，就依承道所议！”
李承道此时却对常何道：
“常守备，你最好现在就请殿中同僚送你一程。”
“否则我可不确定自己明日会不会改主意哦！”
这简直就是诛心之策！
常何浑身一颤，抬头四顾。
只见自认能骑马的武将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他。
他只能对李世民惨然笑道：“常何恳请陛下下旨！”
李世民又一次被逼到墙角，终于对李承道开口。
“晋王！你今日所为，太胡闹了！”
臣子们心中腹诽，李承道今天这般行事，难道就只得一句胡闹？
“胡闹？”李承道笑了起来。
“满朝文武皆被我得罪，你这皇位不是更能坐得安心么？”
“要不？皇帝陛下干脆下一道明旨，说杀皇子者加官进爵？”
“如此，我那些弟弟们以后在皇陵也不怕寂寞了……”
李世民顿时又回想起昨日李渊的诅咒……
【朕之子孙横死，你李二郎之子孙亦复如是！】
不由丧气道：“敬德，你派人去行刑罢！”
尉迟恭迟疑了一下，默默拱手领命。
常何此时亦也镇定下来。
只见他当庭拜道：“谢晋王慈悲！谢陛下恩典！”
然后，便起身头也不回地随尉迟恭去了。
正如其当初下令万箭齐发时一般果断！
这两声拜谢犹自回荡在两仪殿中。
李世民与群臣均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便是之前内心鄙夷常何之人，亦难免泛起兔死狐悲之感。
常何先谢晋王，再拜皇帝，谁都听得出其中的讽刺意味！
但谁又敢说什么？
这大难不死后的李承道，简直邪性得很！
龙椅上的李渊一直若有所思。
今日这场朝会简直太出乎意料了！
不论是李世民还是李承道，好像都换了个人似的！
但李渊做了这么多年上位者。
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李世民对自己的忌惮之心。
所以倒是自在了许多。
见殿内气氛已降至冰点，遂起身拍了拍案几。
“诸事已毕，那便退朝罢！承道你随朕来！”
群臣与李世民均如蒙大赦，辞拜后鱼贯而出。
片刻间，两仪殿便恢复了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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