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赵顼领着王安石入宫,一边走,一边打量了他一眼笑道:
“王介辅天下名仕,满腹治国方针,现在初来汴京,不知有何可教朕?”
这就是考究了。
虽然心中早已对王安石有一定安排,但此番对奏好与不好,便关系以后任用的程度。
王安石正声道:“陛下不问,草民都当先进谏三策,以报陛下今日知遇之恩。”
“哦?王卿请讲,朕愿洗耳恭听!”赵顼饶有兴趣的笑道。
王安石微微一拱手,道:“陛下,草民一路走来,恰逢春夏之交,见农夫耕作,却只知豪强分租,不知上税官府,此其一也。”
赵顼微微点头,以示其继续讲下去。
“草民闻前些天陛下初登大宝,百官不知理解以权逼君,此其二也!”
王安石条理清晰的将沿路所听所闻归纳出来,最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再说出第三条道:
“大宋近年来因庞大却只十用其三之力的官员俸禄、臃肿但效用不大的军费、年年向西夏和辽为苟求和平输送的俸禄,使得大宋每年亏空,长此以往大宋富庶必将不在,亡国之日近在眼前矣。”
话语越到最后,声音也越大,近乎震耳欲聋。
三策,也是大宋的三大问题,王安石静静的肃立在那,紧紧盯着眼前年轻的新皇帝。
君考究臣,臣又何尝不考究君?
对于他来说,赵顼若是一个只认为变法好却不知变法利弊、毫无魄力的大胸襟君王。
他的变法主张情愿被他带入棺材里。
因为那种变到一半再停、或者盲目随便改变法度的结果,只会让大宋比不变法时衰弱的更快。
这就像是治病,病已深入了骨髓,要么不治,要治,就得一刀将腐烂的那块肉全部砍掉。
不管那里面蕴含着多大的营养或者下刀那一瞬间有多痛楚。
赵顼微微一愣,忽然抚掌大笑道:“好,好,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我耶!”
王安石眉头一挑问道:“陛下可是明白了草民话中的意思?”
他有点没明白赵顼的态度。
赵顼嘴角微翘,继续往前神秘道:“介甫可知朕在此次殿试中出的是何策论题目?”
“草民不知!”
王安石老实摇头道。
殿试还在举行,里面的题目自然不可能现在就传出来!
赵顼淡淡笑道:“朕出的策论唯有两个字:变法!”
“变法?”
王安石惊呼出声来,望着前面坚毅的帝王背影,眼中突然散发出炽热的光芒出来,激动的大踏步跟上!
赵顼没回答明没明白王安石那三大问题的意思。
但在科举取士上当众出题‘变法’,就已经是变相并且极为坚定的回答了。
他变法之想,势在必行。
至于到底怎么变,是否知变法之利弊,自然未来便知。但有此决心,以足够王安石为之肝脑涂地了。
...
殿试只考一天,一般先经由博学多才的宰辅们筛选一遍,最后筛选出考卷排名,再送往皇帝定最后再定一次次序。
但这次,在筛选上,四大宰辅,不论是首相韩琦,还是虽为武将之首却才高八斗的富弼以及眼下文坛领袖的欧阳修和看起来不温不火却内藏真意的曾公亮。
四人为了眼前一份考卷而僵持不下。
“此份考卷戾气太重,不适宜德治天下,本官认为当罢黜。”韩琦强势道。
“我也赞同,能成圣王者都听说是以德行恩泽天下,万民也才安泰,从来没见过是以‘利’诱之的。”
富弼摇头道。
同样投了罢黜一票。
一文一武权利最大的宰辅同意罢黜,形势骤然一边倒。
协同论断的各个大学士也皆为点头,议论纷纷道:“确实如此,这份考卷写的实在是太骇人了。”
不仅是答题卷愣是比别人多出了九张骇人,上面的内容更是骇人万分。
简直就是要推翻从太祖以来一直定下的祖宗法度,若不是在科举中发挥自由,都能直接以‘妖言惑众’定罪了。
欧阳修清冷道:“我见着虽然天马行空,但很多见解都很独到,治政老练,选择录取。”
最后,所有人都望向平时温和的曾公亮,现在四大宰辅中二比一,他这票就很关键了。
曾公亮看着那十张厚厚的答题卷,犹豫道:“言语太过惊人,但毕竟是一心为国,且苦学多年,还是在末名录取的好。”
也就是说,不看想法看勤奋,可以录取。
韩琦沉声道:“好,那就听曾大人的,这一届本就为恩科,给予一二恩赐也是应该的。”
说罢,直接将那份十张的考卷放入二百三十六份录取的士子考卷最下面。
陛下初登基,每天都忙于政务,能耐下心将前面十张考卷看完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
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