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温馨而酸楚的夜。
二人只闻到彼此的心跳之声,那些青蛙和蛐蛐的聒噪竟充耳不闻。
上弦月晦明不定,围墙的暗影汇入斑驳琉璃的杂树中。偶有风儿吹过,树影婆娑,像是杂乱无章的心曲随意飘荡。
桂珍侧脸伏在穆一星的xiong口上,她梦呓般的述说着……
在她看来,怀中的这个男人并不完美,但偏偏就是她一生的真爱。
何谓真爱?她不知道。
她文化水平不高,只有初中文化,甚至没看过一本浪漫小说;她可能不大懂得爱的真谛,可能对爱只凭一种感觉,甚至是一种冲动。但是,那年和穆一星的桃园相会,竟让她刻骨铭心,由是,她对爱的理解无论正确与否,至少在她看来本该如此。
她说,死一点儿也不可怕,人死了,一切痛苦都随之而去。
她说,她昏过去之时,恍恍惚惚如同小鸟一样飞起来。她看到了蔚蓝的天空,看到了朵朵白云,看到了老高老高的山峰,看到了一轮明月。
明月又大又圆,亮得出奇,似乎就在她的头顶上方不远处。她依稀记得奶奶说过,她是嫦娥下转,嫦娥住在月宫里。
她要回去么?好啊!这辈子还没有到过月亮上面呢。
她感觉身轻如燕,盘旋上升。山峰被踩在脚底下,白云被踩在脚底下,渐渐地,她被一团橘黄的光辉所包围。
这时,月光已模糊,似乎溶解在那团闪烁不定的橘黄中……
“月亮哪去了?喂!月亮,月亮!我是桂珍,不!我是嫦娥!你快出来!我要回家!”她急得大喊起来。
“醒了!她终于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接着就是一片的嘈杂,其中就有父亲和几位哥哥的声音。
她慢慢睁开眼,从一片的模糊不清的面孔中试图寻找什么?
终于,她什么也没找到,她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她躺在病chuang上,逐渐回忆起昏迷前的一桩桩、一幕幕。
“三哥!穆一星!你在哪里?你可知我为什么又死一回么……”这话一直在桂珍心里游荡,这话伴着她从N县医院一直到燕京某大医院……
“唉——”桂珍长叹一声,“这都是命啊!干嘛非要救我不可呢?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救我也行,去燕京别的医院啊!干嘛要到协和医院呢……”
穆一星松了松两臂,抻了抻她背后的衣襟,试图将她拉开一点儿距离。
“干嘛?”她将两手松开,仰脸儿问道。
“不干嘛,我怕你这样会憋气,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也好,歇歇也好……”她说话微微带喘,两腿一软,就想坐在地上。
“小心着凉!要不,你坐我腿上吧……”穆一星说着,脚跟戳住堤坡,膝盖处略微弯起,背靠围墙先坐下来。
“我早就知道我的三哥心疼我……”她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穆一星扶着她的两肋,说:“我听我妈说,你就是在协和医院遇到你的丈夫的。”
“是啊,那是在我手术后的观察期内,我在病房前的走廊上慢慢溜达,正好碰上我这位冤家。他……怎么说呢?像绝大多数男人一样,立刻将眼珠子掉在了我身上。”
“听说他长得高大魁梧,模样也不算丑。”
“长得确实人模狗样的,只是……唉——”
“叹什么气呀?你不喜欢?”
“除了三哥外,我把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当做是渣滓……”
“那……那你,为什么最后同意了呢?”
“谁同意了?还不都是因为你大叔……”
穆向东的脾气穆一星了解,知道桂珍实有苦衷,所以不再往下问了。
二人沉默片刻,桂珍首先开了口。她说:“他住进协和医院,是因为出了车祸,侥幸捡回一条命。结婚后我才知道,他……他……因为车祸,丧失了……丧失了……那个,那个功能……”
“啊……”穆一星大吃一惊。
母亲曾对他说,穆向东在村里到处吹嘘,说桂珍嫁的人家如何如何有钱,小伙儿如何如何漂亮、有出息,桂珍始终生活在蜜罐里,等等。现在看来,这个“美满”的婚姻其实一种悲剧,大大的悲剧!
也许,为了面子,穆向东一直在玩弄掩耳盗铃的把戏。
也许,这件事难以启齿,桂珍从不向家里透露实情。
也许,此时此刻,她将这难以启齿的事对他说明另有深意。
也许……
他想安慰她两句,但左思右想,觉得这种安慰的话除了女人可以说出,男人万万是不好开口的。
“我……还想让你背背我……抱抱我……亲亲我……然后……然后……”桂珍刚才的话语似乎犹自响在耳际。
穆一星隐感有些不妙,轻轻推了推她的背,说:“桂珍,天太晚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说不定我大叔等你等急了,这会儿到我家接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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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