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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苏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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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不同于经济发达的荣州,逊色于自古出美人的扬州,更比不过被誉为“人间天堂”的杭州,毕竟西湖只有一个,而天姿国色的西子偏偏恋上了西湖的烟雨。然而,若问天下人哪一座城今生非去不可,十有八九听到的回答都是“苏州”。

二十年前,三个外貌、年龄、身份、性格完全不同亦不相识的人来到苏州,未曾料到让这座平庸的古城一跃成为天下人魂牵梦绕的地方。

唐显祖那一年还是个籍籍无名的书生,来到苏州是为了投奔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当时的科举考试由官宦把控,根本不是寒门入仕的途径。那年的冬天漫长无比,长到春天的花都开了雪还在下,他居住在巷子里照看舅舅家的酒馆。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问题是货架上的酒平淡无奇,所以生意冷清。正午阳光饱满,气温回升,屋檐的积雪融化成雨,一个打着油纸伞的姑娘恰巧走过,他隔着木雕窗花嗅到了芳香,抬眼看去,姑娘已经走远。坐不住的年轻人追了出去,等待姑娘驻足回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昆曲《牡丹亭》问世,唐显祖声名鹊起,入朝为官后多次重返苏州,雪又纷纷,梨花怒放,他忘不了油纸伞,却没和那个姑娘相逢。

正当姑娘走过巷子时,当朝宰辅常若虚陪同皇上乘船第一次到达苏州。当时正值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不久,常若虚临危受命为新帝保驾护航,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叟还能看到国家繁荣昌盛的那天吗?每念及此,老泪纵横,不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辅,更像是孤苦无依百病缠身的寻常老人。船停靠桥边,桥上的人来来往往,风雪又大了几分,走过喜穿白衣的少年,走过满头白发的老人,都是时间里匆匆过客。风咽百里,雪覆苏州,无数黎明和暮色重叠,消磨桥上走过的脚印。

人生代代没有穷尽,忽生天地间的我该何去何从?常若虚临终前这一问,问出个太平盛世。他的学生每年都聚集于此,看着横在苏州河上的桥,轻声道:老师,国家安好。

先帝驾崩,苏州四百八十座寺庙日夜诵经。佛光寺的梦寂法师站在寺门外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那位客人来自西藏布达拉宫,被认定为六世达赖,还是个一十四岁的少年。一老一少,相隔近六十年的风雪彼此遥望,三言两语,交谈佛法,平常人的一时半刻,两人的万载春秋。

佛光寺因此闻名。

六世班禅准备动身返回西藏,途径一座高耸入云的佛塔,细问才知此塔有一千层,任何字词都无法企及塔的高度,索性称作了“千层塔”。六世班禅当即下车,转塔百次,忆起了前世的山盟海誓、锦书彩笺;转塔千回,看到了来生的相濡以沫、相忘人海。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轮回千百遍的六世达赖化作枯骨,开出一株永不凋零的昙花,等一人,再凋谢。

浮屠塔,一千层,试问今生是何生?风雪中的归来的人虔诚的跪拜在石阶上,塔身万千风铃动,念一人,不知雪落。

这就是二十年前的苏州城。

巷、桥、寺、塔。

一往情深的唐显祖、心念国家兴亡的常若虚、佛法高深梦寂法师、参悟前世来生的六世班禅。

这就是苏州城的景,苏州城的人,苏州城的故事。

“苏州是文人的天堂,扬州是男人的天堂,荣州是生意人的天堂,而杭州是有个湖的天堂。”酒楼上几位坐在栏杆边赏雪的年轻文人正在讨论这四座古城的不同。

酒楼下,昼夜不息的苏州河将古城分成两半,百姓习惯称为“苏南”和“苏北”。苏南的酒楼,苏北的青楼,是文人聚会时必去的地方。眼下正是大雪纷纷扬扬的正午,文人们离开青楼,走过常若虚站立过的桥,登上了座无虚席的酒楼。按理说酒楼这种地方应该是吵吵闹闹的,但它坐落在下雪的苏州,食客又是一堆吟诗诵月的文人,所以轻言细语的交谈声反倒衬托出静谧。

酒楼上有一青衣女子,对面坐着比雪还白嫩的孩童,桌上摆着一道松鼠鳜鱼、一道冰糖莲心羹、一道清炒虾仁,两人自顾自的动筷子,时不时听两句栏杆处的交谈。

“荣州人都钻到钱眼儿里了,富商巨贾紧闭朱门享受山珍海味,食不果腹的穷人冻死在街头也无人理睬。相比之下,苏州才配称作人活一世非来不可的圣地。前几日,一位小有名气的诗人来苏州游玩,正午时分来到酒楼,酒足饭饱后才发现钱袋被偷了,一番争执很快传遍大街小巷,情急关头诗人自报家门,所有人这才知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出自他手。酒楼掌柜亲自赔礼道歉,拿出不少银子以示敬仰,而那位姓文的诗人刚走出酒楼没几步,就有一个少年将钱袋送回,分文不少。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一篇文章可以流传千古,所以苏州人最瞧不起目光短浅的荣州人。”

身为荣州人的青姑娘听到这番评价,眉角微微皱起,就差用手中的筷子插穿出言不逊之人的喉咙。转念又想,荣州人不就是这幅模样吗?所有荣州人都在夸赞第一富商白手起家的事迹,他带领百十号工人为朝廷修建桥梁,暗地里动手脚致使桥梁坍塌,压死了三十多人,赔偿金自然落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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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