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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江大学经济学院的课程正式开讲。这该算是我平生以来在国内上的第一课,心情的激动自是有的,甚至还有几分紧张。想起在自己读书时,每当有外校名师来开讲座时,大教室里总是座无虚席,即便本系的大教授给低年级学生上基础课,也会有中青年教师坐满后排,虔诚的做笔记。于是暗自叮嘱自己可别出丑,上课前两天,还在办公室里练了一番板书——自己这些年还从没在课堂上写过汉字呢,万一蹦出个错别字来怎么办。

但一堂课讲下来之后,立即换了另一种心情。一是没感到什么不适应,甚至比在国外还要轻松一些。在国外面对来自好多国度的学生,既要留心自己的英语务必标准,而且对学生的任何异议还要格外重视,以防这些“顾客”们往校方反馈什么意见。眼下面对国内学子,也包括一些年轻教师,让我简直有点可以随意发挥的感觉。语言随便选着用,概念尽量多解释几层,学生也绝不嫌繁琐,就当练外语听力也自有其价值,中间补充点海外花絮还能增添气氛。如此一来,往后的备课工作便可省心不少,只需临场状态好些就可以了。

不过同时还是略感到一点点失落,说白了就是,没找到身为海外名教授的感觉。学生们固然听得很认真,前排的几个女生甚至不乏可爱。但心里就是觉得,他们的求学态度,比我当年恐怕还是差了一些。这从他们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那里面可能有好奇,有敬慕,有关注,也有功利(这倒无可厚非),但一定没有神圣的仰望,没有纯真的梦想。想当初兄弟可是将学问当成挺神圣的东西来膜拜的,尽管随着岁月沧桑,这份膜拜感已所剩无几了,心里为自己做出的开脱是,都是由于咱无能,难以企及巅峰地带,所以才只好做个无奈的守望者。而今天的学子们,莫非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游客了吗?

当然,这点微弱的不快,跟回到母校的幸福感相比,实在太算不了什么。眼下我的主要心情,还是对能有机会回到阔别多年的母校教上几个月的课,感到十分珍惜。每天随意看着路上年轻的身影,梦幻般的笑意,完全像看到早年的自己一样。放眼随处那露出红砖缝的墙壁,哗哗响动的白杨树叶,也都感到格外亲切。一个不留神,还能迎面碰见旧友故交,于是不免牵手唏嘘不已。有道是风流才子江湖老,红粉佳人白了头,昨天鲜活生动的姑娘小伙,如今基本都老气横秋了,让人真是既感慨又痛惜。酸甜苦辣,都付流水,母校遗梦,又能否从头做起?

除上课之外,我便近乎痴迷般漫步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这儿瞧瞧,那儿坐坐,完全就是年轻了许多,简直全身的毛孔都仿佛打开了无数小嘴在唱歌。一高兴随处便练上一阵太极。回到办公室,还会在教案下端写道:如今返校似还乡,尘满面,鬓如霜。自己端详一番,甚为享受。真是天真得可笑。

有次我走过一对男女生身边,见那个样子很清纯的女孩正对一满脸粉刺的男孩严厉的斥责道,你就是嫌弃我!而男孩则一脸唯诺相,毫无还击之力。不知以这等无能气魄,又怎能“嫌弃”得了如此凶悍之女友。而擦身而过的老衲俺,心内却只是无比羡慕他们,多好啊,心里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的讲出来。而他们接下来会分手吗?还是会一直这么吵吵闹闹的走下去?如果分手的话,二十年后相遇会是何等心情?如果不分手,其中的谁又会先受到沿路风景的诱惑?

又有一次,迎面走来一对小母女,那做母亲的边走边批评垂头丧气的孩子:那个象来吃你车,你怎么会没看见呢?啊?你告诉妈妈,脑子都跑哪去了?目睹这惊人画面,我初时惶恐,继而哭笑不得。看来,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天才,乃中国式母亲的不治之症。

也不时会碰到选我课的学生,寒暄几声后,跟我探讨些经济学专业学生的毕业出路之类问题。对此我自认算不上权威,只能泛泛的谈一些往哪些实用方向转比较可行的意见。学生们往往似听非听,通常不再与我进行更深交流,便告辞而去。对此我又略感困惑,他们是早就胸有成竹了还是走哪算哪?当年我可是很有些走一步看一步的,而如今的孩子皆不乏市场头脑了,按理说,怎么也该想得更长远一点,可他们给人的感觉,怎么总像是从来都不够全力以赴呢?对此我只能自嘲道,也许如今年轻人的投入姿态跟我们不一样了吧。包括,有个女生走在路上时,腰间露出一段古铜色的肚皮,我也只能理解为,很可能这就是现代意义上的美感。

我最常去打太极的那个小草地,如今已开始定时聚起几个爱好者,跟我切磋一番心得。有时还会看到不远处有女生投来欣赏的莞尔笑意,令老衲俺心头颇为温暖。真好啊,平静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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