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便这般说然而此刻正是年关明人习俗亲友之间并不亲自上门拜年却是投寄名刺谒贴许多人家在门口贴一个红纸袋专收名帖叫做门簿。当下傅山取梅花笺纸写了自己同桓震的名刺叫公铭乙家仆送去。另附了一封书信言道自己兄长初来京中想要谋个立足之地文字之间处处隐约暗示倘肯帮助报酬必丰料想以崔应元那等贪财好利之人必定不会放过财良机。
果然过得几日崔应元便遣人下帖来邀两人过府。傅山预备了重重的一份礼物送上那崔应元一看之下笑得连嘴巴也合不拢桓震求他代自己在京中谋个职务他眼睛眨也不眨一口便答应下来只说要瞧瞧有甚么空缺职位才好办理。次日便差人来说南镇抚司一个百户出缺叫桓震预备一下便可替补。所谓预备一下者自然又是要钱。这南镇抚司是锦衣卫中一个机构专门管理军匠的。南镇抚司下辖的一个百户那也不过是个工匠头子而已。桓震所以结交魏党大部是为了耿如杞之事想要寻个门路小半也是因为天启年内便要驾崩自己多掌握一分魏党的内情将来搬起这块大石头来便越是容易。他既抱了这等目的自然不愿去甚么南镇抚司。但傅山一力劝说说不论职位高低且谋到手再说只消与魏忠贤搭上了线以后便好办了。桓震想他所说也不是无理只是耿如杞现下已给下狱哪里等得及自己慢慢地去搭线?想要崔应元别寻他位又怕触恼了他只得暂且答应下来一面又送一份贿赂上去。
桓震瞧着礼单叹道:“这般做法同买官卖官又有甚么分别了?”他在后世之时对于这种拿钱换官的行径很是痛恨不想当真轮到自己身处其境也是一般办法。只觉自己来到明朝半年正途上一事无成反倒将行贿的悠久传统学了个十足十去一时间不由苦笑不已。正在那里切磋礼单忽听雪心在门外叫道:“桓哥哥傅哥哥吃饭啦!”他两人干这桩事情原知周老听了定然气死是以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半个字。听得雪心呼唤连忙将礼单收好了出去。
这一顿饭间公铭乙神色十分沉郁总是失魂落魄地夹起了菜忘记向口中送。周士昌瞧了出来便即问起。公铭乙只是摇头叹气并不说话。再三催问方道:“只是所中事务烦心。”周士昌听说是营缮所的事情他曾在该处任职更加非问不可。公铭乙被他逼问无法这才说了出来。原来便是朝阳门外那所生祠年前已然完工眼下欠得一座塑像工部官员为了巴结魏忠贤定要在上元节前迎像进祠又要别出心裁讨魏阉欢喜公铭乙令手下小工绘了许多图样都给上司打回眼看距离上元节只有不到十日他给上司逼勒到期不能完工便要将他罢职查问直是连年也不曾过得安稳。
周士昌听得乃是为了营建生祠脸上便有不愉之色听到后来更是面色铁青饭也不曾吃得完推说身体不适回房去了。公铭乙叹道:“我便是不说丕明偏要我说。他疾恶如仇虽是君子本色却也难在宦海中立足啊。”桓震默然心想自己现在的情形岂不也是一般?突然间心中灵机一动自己结好魏忠贤正愁没有资本倘若能弄出一尊稀奇无比的坐像来倒也可以出奇制胜。但世间凡是吹牛拍马的勾当都是倡者得益最多那个建造生祠的始作俑者浙江巡抚潘汝祯不久便给提升做了南京刑部尚书。而浙江巡按的奏疏晚到一天竟被罢官。但想那塑像也不可能再出甚么新花样无非是镶金嵌玉百般堆砌即令再是贵重也不过一具土偶而已又能有甚么与众不同之处了。
他这一晚直想了一夜次日起来脸也不洗将房门反锁了一日不出雪心几次跑来找他都给他哄了回去。直到天黑这才开门出来拉着公铭乙在书房中密密谈了许久谈罢公铭乙便连夜出去不知访甚么人去了。此后一连数日不论桓震还是公铭乙都不曾回过家来雪心四处寻桓哥哥不着问傅山时他又百般不说加之周士昌突然病昏头转向之下也就顾不上担心两人去了哪里。
到得上元这日凡是魏党中人家中都收到了一封拜帖道是敬献九千九百岁坐像一尊敬请光临朝阳门外生祠云云下款署名却是遵化兵备使耿如杞。傅山自然先重重托崔应元与魏忠贤讲过了言语之间极力夸赞那坐像不同寻常至于如何不同寻常却是神神秘秘地不肯说定要众人自去参谒方知。魏忠贤倒也好奇当下令一众党羽先去瞧瞧。那生祠完工他们身为五子十孙之流早该前去拜上一拜何况现下是自己的干爹、干爷爷了话岂有不去的道理?于是乎这一日朝阳门外彩旗飞舞车马雍塞锣鼓喧天倒比皇帝出巡还要热闹百倍。
这一尊坐像却叫魏忠贤十分满意以至于特地令人从生祠中搬进了他的九千九百岁府去细细鉴赏了数日与之共坐共食一刻不愿离开。这天崔应元来问安一进书房便见他站在那里摆弄那尊坐像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当下上前道:“孙儿给九千九百岁爷爷问安。”魏忠贤一见是他当下笑道:“应元乖孙当真深得我心来来快与咱家说说这一尊木像如何竟能自己活动的?”
这所谓会活动的木像便是桓震的杰作了。他学的本来是机械工程专业平时又喜欢摆弄齿轮传动装置来到明末之后本以为在这个时代自己的专业知识根本派不上用场想不到初次使用居然是给魏忠贤造了一尊以手摇齿轮带动四肢头颈口鼻皆可转动能做表情能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