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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怔了半晌终于问道:“袁军门既然你早知不免一死何以不学兄长同祖总兵的样儿索性反了?”袁崇焕截口喝道:“谁说他们反了?他们只是……只是……”他嘴上说祖大寿等人绝不会反可是话到口边却不知现下他们的行径不是造反又算甚么?一时间只是张口难言。良久长叹一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袁某早已看得透了大明如无桓百里则亡国无日大家都要做鞑子的奴隶;袁崇焕若学了桓百里那就君不君臣不臣国将不国了。”
傅山暗自心惊料不到袁崇焕对桓震竟是如此信任谁知道他们两个之间还有甚么千丝万缕的羁绊?却又有三分不甘自己与他结义金兰名分上亲如兄弟可是说到头来却还不如袁崇焕了解他深了几分。想及此忍不住长叹一声。
袁崇焕也猜出几分他的心思正要想句话儿劝解忽然听得铁栅声响靴音橐橐一个狱卒拖着步子走了进来嘶哑着喉咙道:“奉陛下口谕押袁崇焕钦审!”袁崇焕心中忐忑不安自他入狱以来这还是头一回有机会见到皇帝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喜的是皇帝终于肯面见自己虽然只不过是提审却有机会当面陈情;忧的是不知眼下外面战事如何陛下突然召见莫不成是战局恶劣要自己出去重行带兵挽回大局么?倘若真是如此他倒宁可仍旧呆在牢里。
傅山静静地瞧着袁崇焕给狱卒推推搡搡地带了出去良久良久目光仍是望着黑沉沉的牢门身子石像一般纹丝不动不知在想些甚么。
袁崇焕给装在囚车之中来到刑部朝房朝房之前早已搭好了御座却是空荡荡地并没人坐在上面。他在寒风之中跪候良久仍是不见皇帝驾到忍不住记起当年平台诏对陛下亲手解锦袍为他披上那些时日君臣之间的推心置腹现在想起来似乎都变做了一个天大笑话。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御驾来到。袁崇焕开始疑惑起来说是钦审总也该有几个大臣陪同就算陛下事忙不来大臣们总不能不早早前来恭候圣驾可是瞧这架势简直就像是特意提了自己来刑部门口跪着吹风一般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又跪一阵等来的却是一道押还待审的谕旨两个羽林侍卫走上前来一人一边架住他两条臂膀就要押他回监。袁崇焕再也忍耐不住挣扎大叫道:“陛下在哪里?陛下怎的不来?陛下罪臣有话要说求你见罪臣一面!陛下!”那几个侍卫充耳不闻将他生拉硬拽地塞回了囚车中去又再吱吱呀呀地拉回了镇抚司。
囚车在街上行走照例都须蒙着黑布以防犯人走露消息招来麻烦。袁崇焕来时并没觉察甚么异样可是回去途中耳中却听得街巷之间一片人仰马翻女人孩子大呼小叫似乎是出了甚么极大的变故。他心中担忧欲死一再哀求询问众侍卫只当不曾听见。
悬着一颗心回到镇抚司傅山正靠在壁脚假寐听得镣铐动静立时睁开眼来叫道:“袁军门你回来了?陛下可曾听你分辩?”袁崇焕摇头不语任由狱卒推进了囚室之中心中不祥之感愈来愈是厉害。
他却不知这个时候的崇祯皇帝已经没有闲心来管他这个待罪臣子了。
莽古尔泰挥师急攻北京不过半日兵锋直迫北京城下正当广渠门。从前袁崇焕率兵回援屯驻之地正在广渠门后来袁氏被逮辽兵大部东奔只剩下赵率教一人带着千余兵马死守不动。崇祯皇帝并不许辽兵入内城屯驻前者满桂战死永定门大约是崇祯不再信任辽系将领竟没叫赵率教出战。这一千多人未与其役就在广渠门外死守营垒一则是赵率教指挥有方二则广渠门原就不是正当鞑子兵锋一战下来竟然只折了十中三四。
虽然如此这些山海关兵屡经恶斗已经损伤惨重不堪再战。莽古尔泰以新败之师挟羞愤之气横冲直撞而来赵率教猝不及防一面敦促士兵加固据马鹿砦一面火叫人报上城去。
现时的各路援军武经略是马世龙文经略却是梁廷栋。崇祯皇帝分设文武两经略原就是为了制衡武经略的事权是以一应城防大事都要文经略作主。马世龙得了回报大吃一惊一头急报梁廷栋知道自己急急忙忙赶上城去督察防务。
梁廷栋正在温柔乡中听得鞑子再度来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顾不得穿妥朝服连滚带爬地奔进宫去。崇祯皇帝接了和书本以为只要叫个能言官员善加敷衍从此相安无事天下太平正在琢磨如何秋后算帐惩治袁崇焕一党哪知忽然间鞑子又再打来当时将袁崇焕抛在了脑后将梁廷栋好生呵斥一番一面急宣各部堂官、内阁学士入宫商议对策。
众臣得知这个消息都是又惊又怕匆匆赶进宫来三三两两地议论纷纷。崇祯皇帝高坐文华殿目光扫视一圈忽然道:“韩爌何在?”众臣都是一怔前两日韩次辅刚刚因为不堪弹劾上了表称病在家赋闲当时分明是陛下御口允可怎么今日自己反问起来?
温体仁小心翼翼的出班奏道:“启陛下韩大人偶染小疾正在府中养病。”崇祯一呆这才想起来是自己亲口批准了的闷哼一声问道:“虏兵攻城又急诸卿可有退兵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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