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连着下了五日才放晴,门前的池塘里,蓄了满满一塘子的水,塘底的泥被搅起来,浑浊不堪。大大的莲叶浮在水面上,伸出一支支含苞带放的红荷。颜色鲜亮的锦鲤藏在荷叶之下,将头浮出水面换气。
烈日灼人,白水搬了一把竹椅放在水边的柳树下,半个身子躺了进去,手里拿着一精致的小碗,有一下没一下喂鱼。
水墨音站在她的身边,眼眸里的光忽暗忽明。
真的不敢相信,她就这样答应了让陌子雪娶幽蓝王朝的公主。他以为,她那样的性子,是决计不会妥协的,不久前魑魅山发生的事情便是明证,她郁结于心,终日寡欢,伤悲了近两个月才释怀。
这一回的事情,是魑魅山事件的千百倍不止啊。
他以为,她至少会找陌子雪拼个说法,或者悲痛难平,甚至会一走了之。
然而,什么也没有,她平静的像一湾沉静的湖水,没有波动半点涟漪。回来了之后,她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白天的时候,她欢天喜地似的张罗着青儿的婚事,为她准备嫁妆,替她下发喜帖。晚上的时候,她一针一线,细细绣着一幅好画。
九百九十九种花儿,颜色鲜艳,栩栩如生,象征吉祥如意,天长地久。
她真的就这般默认了?一点也不计较了?
水墨音摇了摇头,这几日,他夜里睡不好觉,总感觉这样的白水太过于平静了。就好像多年前,他被她救下的时候。他躺在屋子里养伤,她坐在屋外的大青石上弹琴。那琴声悠悠扬扬,无喜无悲。
每当到了黄昏时分,她就望着没有云的天空,一动不动。那双清亮的眼睛没有一点焦距。
他总是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墨音,我觉得有些饿了。”白水轻轻的道:“你可以去给我拿一点吃的过来吗?顺便多拿一点酸梅。”
“好。”水墨音温和的应道:“你等着。”转身去了。
白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了扬。
墨音啊,你这又是何苦?我知你的心意,可惜今生到底是偿还不起你的这份深情了。
原谅我,这时候,还贪念你的温暖,不想让你离开。
青离回国了,我每日醒来,唯有看到你站在廊下的身影,才不会倒下去。
不过,你放心,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轻纱五梅,凤钗轻晃,弱柳扶风,莲步轻移。那迎面而来的美丽女子,不知怎的,面上却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愁意。她提着一篮子点心,轻轻的放在白水椅旁的桌子上。话语中满是关切:
“姐姐,我听说你最近胃口不是很好,这是我可以做的酸枣糕,酸酸甜甜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我没有妹妹。”白水淡淡的道,清凉的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与你也不熟。”
幽蓝若息却似乎会聊到她会这么说,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知你不喜欢我,这番过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白水好似没听到她说话一般,顾自在小碗里抓着鱼食,撒下池塘,看着鱼群争食。
“你当真不在乎他娶我为妻吗?”幽蓝若息见她不答应,追问道:“你该知道,我是幽蓝王朝的公主,便是侧室,也是要待以平妻之礼的。”
“你来告诉我这些,莫不是不想嫁他?”白水终于回过头,深深看了幽蓝若息一眼。
“当然不是。”幽蓝若息肯定的回答。
当父兄与陌子雪达成协议的那一刻,她内心是狂喜不已的。虽然心知陌子雪心底并没有多少她的位置,然而她却偷偷爱了他这么多年。
有哪个女子不想嫁给自己真正爱上的男人呢?为了这个,她说服了自己的王兄,哪怕是居于人下,以侧室的身份入门也甘之如饴。又岂有不想嫁之意?
她甚至做好了准备,随时面对白水的怒火。不是她心思重,只是同样身为女人的她明白,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真的愿意让自己深爱的男人将爱分给其他的女人。白水的性子,不是生,便是死。那怒火一旦燃烧起来,足以毁天灭地。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仅没有,她还亲自去找了钦天监确定成亲的日子是否吉利。并要在同一天,将她心爱的丫头嫁出去。
她没吵,没闹,甚至于没流一滴眼泪,她的身上,除了比平时更冰凉一些的气息之外,那寻常女人该有的哀怨在她的脸上找不到分毫。
她细心周到的为自己的丫头准备嫁妆,细致到连每一个果盘,每一双银筷都亲自过问。
那样的感觉,就好像你知道有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于是将门窗紧锁,笃定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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