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青石镇派出所的玻璃窗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哀嚎，仿佛整座建筑都在风雨中呜咽。
闪电划破夜空，惨白的光一瞬间照亮了跪在门口的女人。
雷声轰然滚过，震得窗框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铁锈味与远处焚烧垃圾的焦糊气息。
她叫李秀兰，头发被雨水黏在脸上，一缕缕贴着颧骨，像被无形的手反复涂抹过的泥线；雨水顺着她灰白的发根滑落，滴在青石台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双膝跪地，膝盖早已麻木，却仍死死抵着冰冷的石面，指尖抠进砖缝，指甲翻裂，渗出血丝混入泥水。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贴身体，冷得像裹了一层湿报纸，每一次抽泣都引发全身剧烈的战栗。
她女儿，十六岁的张晓雯，在二十四小时前失踪了。
而就在今晨五点十七分，下游河道巡查员在废弃水闸旁的浅滩发现了她的尸体——半埋于淤泥，面部朝下，粉色雨伞被挂在上游桥墩，像一朵被撕碎的花。
监控的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镇东那座摇摇欲坠的老桥头。
女孩撑着一把粉色雨伞，身影被暴雨模糊，下一秒，信号被狂风扯断，连同她一起，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林川站在人群外围，崭新的辅警制服有些不合身，肩膀处紧绷着，布料摩擦着锁骨，带来一阵阵刺痒，像一副不属于他的枷锁。
他能听见自己呼吸在口罩内凝成湿气的声音，能嗅到人群里混杂的汗味、雨水与焦虑的气息。
今天是他的报到第一天，就被直接扔进了家属安抚组，干些端茶倒水、维持秩序的杂活。
“她昨晚托梦给我了……梦见她的老师变成鬼……就站在她床边，一直盯着她看！”李秀兰的哭喊声凄厉而尖锐，撕裂了雨幕，尾音在风中颤抖，像一根绷到极限的钢丝。
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黏稠的绝望，仿佛从地底深处爬出。
周围的民警和邻居们交换着同情的眼神，只把这当成一个母亲情绪崩溃后的胡言乱语。
老师？
这都什么跟什么。
唯有林川，在听到“老师”两个字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耳膜内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电流杂音——转瞬即逝，像错觉。
他微皱的眉头下，眼神变得深邃，目光落在李秀兰颤抖的指尖，又缓缓移向派出所墙上的老式挂钟，秒针滴答，像在倒计时。
专案组紧急成立。
所长陈德海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站在会议室前方，皮鞋重重踏在地板上，回声在不大的空间里震荡。
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都给我听清楚了！辅警，就负责登记、扫地、端茶倒水，别总想着碰案子！”他的声音像锤子砸在铁板上，带着敲山震虎的意味。
最后，他的视线像一枚钉子，死死地钉在了林川身上。
“尤其是你，林川。”陈德海的语气里满是轻蔑，“你以前是扫马路的，现在是扫办公室的，别以为穿上这身皮，就能破命案了。”
一阵压抑的低笑在人群中响起，夹杂着窸窣的衣料摩擦声。
林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双手在裤缝边悄然握紧，指节泛白，掌心渗出冷汗，黏腻地贴着布料。
他什么也没说。
会议的结果是，他被安排彻夜值守空无一人的值班室。
美其名曰“后勤保障”，实则是变相的放逐。
午夜，雨势渐小，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声响，像无数细针落在铁皮屋顶。
值班室里，只有老旧风扇的嗡鸣和林川翻动案卷的沙沙声。
风扇叶片积满灰尘，转动时投下断续的阴影，像某种爬行的节肢动物在墙上蠕动。
他看着张晓雯的照片，一个笑起来有两个浅浅梨涡的女孩，生命在最灿烂的年华戛然而止。
就在他将女孩失踪前的所有行踪路线在脑中标示出来时——
“凶手：周文远，退休教师。”
那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中炸响，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却带着一丝近乎嘲弄的停顿，仿佛在欣赏他内心的震颤。
林川的动作猛然顿住，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豁然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值班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他自己惨白的倒影映在漆黑的窗户上，像一具漂浮的幽灵。
幻觉？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感无比真实，皮肤上传来灼热的刺痛，留下一道红痕。
那声音不是幻觉。
可这怎么可能！
他迅速从档案柜里抽出另一份卷宗，那是镇上所有特殊关注人员的档案。
周文远，男，七十二岁，前镇中学退休教师，患有帕金森综合征晚期，行动不便，双手常年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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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