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磊的意识像是从深海中浮出水面，耳畔那纷乱的心跳声、衣物摩擦声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铁皮屋顶上细密的雪粒敲击声——像撒了一把碎玻璃，“沙沙”地响着，如同某种隐秘的倒计时。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几秒才聚焦。
寒风裹挟着冰粒钻进瞭望塔的缝隙，带着金属特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
护目镜蒙了层白雾，呼出的气息在边缘结成了霜花。
鼻腔里充斥着冰冷的金属味，脸颊早已失去知觉，耳廓隐隐作痛，仿佛被无数根细针轻轻刺着。
可比起这些生理上的不适，脑海里那个字迹斑驳的纸团更让他心神不宁。
“……完成任务，就能救你弟弟。”
吴磊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枪托。
他不知道是谁留下的这张纸条，也不知道这背后藏着怎样的陷阱，但他清楚一件事：楚瑶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她是为了他来的。
而现在，轮到他来布下一个局了。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精神感知延伸出去，三十里外的能量波动正以每小时两公里的速度逼近——那是孙浩联络的外部势力，带着变异兽群。
一股隐约的腥臭混杂着腐朽的味道仿佛穿透了夜色，在他脑中浮现出来。
老大。
胖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特种作战时特有的压低尾音，像是从远处穿过雪幕而来。
吴磊没回头，他能听见对方靴底蹭过结冰的木台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军大衣下摆扫过栏杆的沙沙声也清晰可辨。
直到一只温热的搪瓷缸递到眼前，麦香混着姜辣钻进鼻腔——胖虎总在他熬夜时煮这种驱寒的杂粮茶。
那股辛辣的气息让他鼻腔一酸，指尖触到搪瓷缸壁时，温热透过粗糙的表面传入掌心，竟有些发烫。
监听记录。胖虎把个防水袋拍在观测台上，拉链拉开的瞬间，吴磊瞥见里面塞着微型录音器，电流杂音中透出机械运转的嗡鸣。
系统突然震动，视网膜上跳出【关键信息匹配】的提示。
一阵轻微的震动从太阳穴传来，仿佛有根细针沿着神经末梢刺入大脑。
吴磊摸出楚瑶掉落的纸团，被撕破的半行字完成任务，就能救你弟弟在脑海里一闪，带着某种撕裂感的刺痛。
他按下录音键，电流杂音后是孙浩的声音：...三日后凌晨三点，你们带着兽群压到东墙，我开闸门放尸潮进来。
等吴磊那小子反应过来，营地早被啃干净了——至于你妹妹的血清，我保证
吴磊的指节在观测台上叩出轻响，那声音沉闷而短促，像是敲在人心上的一记鼓点。
他想起楚瑶脖颈上的淤痕，想起她要镇定剂时颤抖的指尖。
原来所谓软弱无能的纸条，不过是转移视线的幌子，真正的威胁藏在弟弟的命里。
三天。他把录音器塞回防水袋，语气平静如水，够了。
胖虎没接话，他太清楚吴磊说够了时的意思——那是猎物进入陷阱范围的信号。
这位前国安特工摸出根皱巴巴的烟，刚要点就被吴磊拍掉：留着给老陈的喷火器当引火棉。
次日晨雾未散时，议事厅的铁皮顶被雪压得吱呀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
吴磊揉着太阳穴走进来，军大衣领口松垮垮敞着，露出锁骨处未愈合的抓痕——那是三天前猎杀青铜级熊兽时留下的。
伤口还在渗血，淡淡的血腥气与军装布料的霉味交织在一起。
孙浩坐在长桌尽头，皮靴尖轻轻敲着桌腿，节奏规律地撞击地面，像在打着某种隐秘的暗号。
他的目光扫过吴磊眼下的青影，嘴角勾了勾，似乎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
各位。吴磊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像锈了的齿轮在转，最近连番作战，我的精神力有点扛不住。他指尖敲了敲太阳穴，皮肤上传来轻微的钝响，从今天起，营地警戒和物资调配暂时由孙浩负责。
我需要两天时间...调整状态。
长桌炸开一片议论。
韩峰拍着桌子站起来，肌肉把粗布衬衫撑得紧绷：吴哥！
上次你发着烧都带我们清了半座商场——
坐下。吴磊抬了抬手，目光扫过韩峰时微微一顿，后者喉结动了动，重重坐回椅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只有窗外的风声在呜咽。
孙浩已经站了起来，掌心虚按两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吴哥你放心，我一定守好营地。他的手指在桌下攥成拳，指节发白——吴磊的精神感知清晰捕捉到他加快的心跳，像擂在牛皮鼓上的战槌。
散会后，吴磊被楚瑶堵在门口。
她裹着件褪色的红围巾，露出的半张脸冻得通红，睫毛上凝着霜花，眼神却太急切，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北风卷起她的围巾一角，带着些许旧羊毛的气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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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