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霉味混着酒气直往鼻腔里钻，庄宇被老人推搡着跌坐在干草垛上。
李老头抖开火折子的动作带着焦躁，昏黄光晕里，他羊皮袄领口露出的刀疤像条蜈蚣在蠕动。
吃。陶碗里两块黢黑的麦饼滚到庄宇膝头，碗沿还沾着暗红痕迹。
老人背对他在墙洞摸索，掏出的油纸包展开竟是半只烧鸡，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是给巡夜犬留的。
庄宇捏着发硬的麦饼，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鹿角与兽皮。
当他的视线落在屋檐下垂挂的棕榈纤维时，喉结忽然动了动——那是他在地质考察队学过的绳结编织法。
您这捕兽夹，他指着门后生锈的铁器，触发机关磨损得太厉害。老人正往烟斗里塞烟丝的手顿了顿，火星溅在虎口的刺青上，那图案像极了锦囊里符咒的变体。
三更梆子敲响时，庄宇已经拆开两个报废的捕兽夹。
李老头蹲在门槛上磨猎刀，眼角余光瞥见年轻人用碎布条捆扎木片，鼻腔里哼出冷笑：城里来的少爷都爱摆弄花架子。
晨雾还未散尽，当庄宇把改良后的捕兽器摆在院中时，几个早起拾粪的乡民围了过来。
王寡妇挎着菜篮尖声笑道：李老头捡了个傻子回来！竹篾编成的扇形结构卡着七根削尖的木刺，在众人眼里不过是孩童玩具。
试试？庄宇将装置卡在枣树下，退后三步抛出块土坷垃。
机括弹响的瞬间，三根木刺呈品字形钉入树皮，最深的那根没入两指宽。
围观的笑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戛然而止。
李老头的烟斗在门框上磕出闷响。
他蹲下身查看机关时，腰间的獾皮囊滑落几粒黑曜石，那是制作火镰的原料。用门轴废铁改的弹簧？粗糙的手指抚过竹片弧度，这曲度
杠杆原理。庄宇话刚出口就暗叫糟糕，却见老人瞳孔猛地收缩——不是疑惑，而是某种深藏的震动。
当李老头转身从梁上取下熏鹿腿时，庄宇注意到他后颈有道陈年箭疤，形状酷似西夏壁画里的鸣镝。
暮色降临时，改良捕兽器已经捕到两只野兔。
李老头把烤得滋滋冒油的兔腿推到庄宇面前，突然用猎刀在桌面刻下个符号：三个同心圆套着箭簇。明日带你去见个打铁的。刀尖在箭簇位置重重一点，木屑纷飞中，庄宇想起博物馆展柜里那枚辽代马蹬上的徽记。
窗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李老头闪电般吹熄油灯。
月光从窗棂斜切进来，照亮他手中突然多出的牛角弩，弩机位置赫然镶着块暗红玉髓——与锦囊内衬的纹路严丝合缝。
晨雾还未散尽，李老头就拽着庄宇往镇东头走。
青石板缝里凝着昨夜白霜，庄宇的布鞋底渗进寒意，却在经过铁匠铺时被热浪逼退两步。
三丈高的泥坯炉膛里，炭火正吞吐着橙红信子。
老王头！李老头一脚踢开挡在门口的废铁犁，给你送个打杂的。
王铁匠从淬火池抬起脸，铜铃眼扫过庄宇细白的手指。
他抡起二十斤重的铁锤砸在砧板上，火星溅到庄宇衣摆烧出个小洞。就这身板？铁锈味的唾沫星子喷在庄宇脸上，怕是连风箱都拉不直。
庄宇的视线突然被熔炉内壁吸引——那里用焦黑木炭画着三个交叠的圆环，与昨夜李老头刻在桌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当他凑近细看时，王铁匠的锤柄重重戳在他腰眼：眼珠子不想要了？
让他试试。李老头不知何时蹲在了屋檐下，正用猎刀削着块黄杨木。
木屑簌簌落在淬火池里，蒸起带着铁腥味的白烟。
庄宇解开束袖的布带，露出小臂上被兽夹划伤的疤痕。
他握住半人高的风箱把手时，指尖触到凹槽里凝结的铅块——这分明是改良鼓风装置的配重设计。
随着他规律地推拉，炉火突然窜起三尺青焰，映得王铁匠瞳孔里金红翻涌。
停！铁匠的吼声震得房梁落灰。
他抢过庄宇手中的铜钳，夹起块烧红的铁胚浸入桐油。
滋啦声中，铁器表面浮出云纹状的蓝光。你小子...铜钳突然抵住庄宇咽喉，从哪学的火候把控？
屋檐下的削木声停了。
李老头握着刚雕好的木哨，吹出的调子像极了山鸮夜啼。
王铁匠闻言松开铜钳，却从腰间皮囊摸出把骨制量尺：量量你指距。
庄宇展开手掌的瞬间，量尺上的刻痕让他呼吸一滞——这分明是游标卡尺的雏形。
当他的拇指按在第三个刻度时，铁匠铺后窗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张爷查户籍！卖炊饼的瘸腿张二在街对面扯着嗓子喊。
李老头腾地起身，猎刀在门框上刮下半掌长的木刺。
庄宇看见他后颈的箭疤在晨光下泛着青紫，像条盘踞的毒蛇。
马蹄铁踏碎青石的脆响由远及近。
张捕快翻身下马时，皮甲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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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