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还不安置吗?”
柔柔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我回过神来,握住搭在我肩膀上的素手,“你先去吧,我一会就来。”
“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微微一笑:“劳宛儿费心,不过是差事而已,你且先去安置吧。”
她含笑垂眼应了,袅袅婷婷地往外走去,看着那依然婀娜的身姿,我再次陷入迷离的回忆。
云惠,这个被我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连同那温柔却又灵动的身影,一块儿不可抑制地翻涌出来,多久了,我却始终忘不了她,也许只能怪这夜太静,拦不住我回忆的心。
可是正像那个可爱的姑娘所说,我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哦,我说错了,她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岁月流沙,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那么年轻,和太子殿下站起一起,实乃一对璧人。
柔情蜜意、琴瑟和鸣。
我在恍惚中仿若又看见了当年的我和云惠。
偏偏,她和她又是那么相像,看似端庄,其下却潜藏着活泼调皮。
如同我第一次见着她。
那时云惠已经去了,我日日百无聊赖,除了上差之外万事都不管,休沐之日便去了琉璃厂闲逛,听闻常去的南纸店来了新货,便随意地进去逛了逛,只没想到,所谓新墨,不过是墨里掺了花香罢了,成色也是一般,我正失望着,只听门外传来稚嫩的赞叹声,我回过头去,便看见了一身鹅黄旗装的小姑娘。
她慢慢地走进门来,一举一动优雅自成,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严格教养的大家格格,我怔了一下,然后正在脑海里努力回想着是哪家的,只见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便撇开眼睛去向小二问话。
偏偏那小二也是不识人的,懒散地问她家大人在何处,我便借此看见了她闲雅表面下调皮的一面,她低下头翻了个白眼,轻轻撇嘴哼了一声。
我一下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又是愉悦又是空茫,若是云惠第一胎没有不小心落掉,是不是我的嫡女也有这般年纪了,是不是也和这姑娘一样,气质自成却又活泼调皮?
我再去看她,却怎么也忍不住去和她亲近,我开口和她说话,却见她诧异之后便安然地接受了我的好意,我心底便忍不住欢喜,于是话语之间,也控制不住地含着亲呢。
令我惊喜的是她眼中墨色翻涌一下之后,恢复了清明,然后和我说话也甚是亲近,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惊喜,陪着她逛了许久,听闻她与家中幼弟相处的趣事,我含笑着看着她灿烂的笑脸,突然就想起那个雨天,云惠撑着伞站在雨里的回眸一笑,携着荷花的清香,步步而来。
很快,她就和我告别,我看着她上了马车心底甚至有点不知所措,我想让她再留一会儿,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想到她会突然掀了帘子问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开口告诉了她,看着马车渐渐跑远,我才想起来,我竟然忘了问她的名字。
我以为再也见不着她,还在为此感到惋惜,没想到随即我便知道了她的身份。
和硕纯禧长公主,那个颇受圣宠的皇上的养女。
我一直觉得,身为养女甚至比亲女更加受宠,甚至那么小的时候就获封“长公主”名号,这个公主必定是心机深沉、手段非常之流,而我对于这样的人向来是不屑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她。
皇上后来打趣我的话我几乎都没有听进去了,以致接下来她时常与太子殿下来寻我的时候,我还十分的惶恐。
对于太子殿下,我素来是喜爱的,身为大清的储君,他的才学很是广博,为人亦是谦和有礼,往日在皇上那里碰见,也不过行礼便罢,即便如此,他在皇上考问时候的表现,也不得不让我叫好。
我更没想到,他会借此前来请教我。
当然每次来寻我的时候必定会带上纯禧公主交待的药丸、吃食之类,我接过食盒的时候时常能瞧见太子眼里隐晦的不情愿,于是屡次暗自好笑。
她偶尔也会跟着来,每次过来也只是关心我的身体,我自是十分感动的,我也知道,自云惠去了之后,我时常三餐不定,酗酒无度,身子早就空了,我有时甚至能感觉到精力的一点点流逝,我原本想着这样也好,早点下去见云惠也好,只是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和絮絮的叮嘱,我突然不忍心去驳了她的好意。
于是每次用膳之后犹豫一会,然后会照她的吩咐用下一粒药丸,随即我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好了起来,我想起从前听见宫中的传言,她是因为太皇太后而学的医术,而且后来又救了张英大人的次子张廷玉。
原本我觉得不过哗众取宠罢了,还曾经嗤之以鼻,只是切身体验了如此明显的效用,却无法不去相信了,她如此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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