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家庄的出庄路口。
一头浑身黑色鬃毛,身躯粗壮,肌腱发达的蒙古马正拉着堆满了各色包袱的马车。
车上,陈济海朝着一众秦家庄的村民挥手喊着。
“别送了,再送都快要一起进城了,我可没那么多的介绍信啊!”
听着耳边只有零星冒出来,不到五点的负面情绪值。
陈济海无趣的裹了裹身上的这一身新棉袄,坐在了那一堆的包袱中间。
二月初的北方,坐在马车上赶路。
那寒风没一会就能吹透身上穿着的棉衣。
也就是这三年来,自己跟着陈悬针天天练习五禽戏,身子骨比以前强了太多。
要不然等到了京城,一场风寒恐怕是躲不掉。
马车从上午出发,到了下午两点才到东直门外。
经过了城门口的检查,陈济海将自己的介绍信和单位开具的工作证明都给站岗的士兵看了一眼后。
马车顺利的进了城。
倒是站在门口的一位中年军人,拍了拍蒙古马的后背。
嘴里面说着。
“真是一匹好马,放在骑兵连估计也是百战骑了。”
神骏的黑马好像是听懂了这中年军人的话,打了个响鼻,像是感觉‘百战骑’说少了一样。
逗得门口几个站岗的士兵都善意的笑了下。
嘴里面说着,这马还真通人性。
城门口只是个小插曲。
再检查没有问题后,马车走进了东直门的城门。
老四九城人都知道,内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点一口钟。
在以前,这东直门就是用来运输木材的。
而东直门外是一大片的坟场,附近的内外大街多是棺材铺,一到晚上这边做小买卖的会点起煤油灯照亮,混着那些个棺材铺,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久而久之就被人把这一片叫成了鬼市。
边走边打听的来到了南锣鼓巷。
陈济海在路过的墙面上,看到上面写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社会主义的幸福是全体人民的幸福这种的标语,十分有着这个年代的氛围。
来往路过的男女,身上几乎都穿着蓝、灰、黑色的棉衣。
衣服和裤子上面多多少少都带着两块补丁。
这年头,衣服上面有补丁被认为是艰苦朴素,备受推崇。
毕竟越穷越光荣,普遍就是这年代里大多数人的想法。
马车在沙井胡同的路口刚拐过去,陈济海就瞧见了自己的二爷。
长相跟陈悬针差不多,但少了那一股子淡然和出尘的气质,多了一丝市井之气。
眉心那长久锁眉而形成的川字纹,更是说明了老人如今的生活可不怎么舒心。
车夫从马车上下来,帮着陈济海搬运行李。
这车夫,就是照顾黑马两个月的哑巴,小时候因为一些事情被地主割了舌头,解放后逃难来到了秦家庄这边。
因为说不了话,再加上没读过书,不会写字,没法告诉其他人自己的名字。
久而久之,就被秦家庄的人把哑巴这外号当成了他的名字,他也不抗拒。
在秦家庄里他没有土地,成天就是帮着东家干点零活,帮着西家扫扫屋子,混口饭吃。
后来,在陈济海当了支书后,把庄子里养马的任务给了他。
每个月会特意从庄子收上来的粮食里,抽出来一部分给哑巴。
当做哑巴的工资。
现在公社还没有普及开,也没有后来的工分,哑巴靠着庄子里给的那些粮食,活的也算是滋润。
看着哑巴搬运行李,陈济海想要上手帮忙,被哑巴给拒绝了。
那神骏的黑马也像是有灵性一样,马嘴咬着陈济海的袖口,不让他干活。
看的陈济海揉了揉马头上的那一撮鬃毛,感慨这经过哑巴照顾的黑马,真是有了灵性。
哑巴任劳任怨的按照二爷指的那个方向搬着行李。
而陈济海则是看着二爷那愁眉苦脸的模样,没忍住的笑了一下。
二爷名叫陈悬汤,是个脾气相当软弱的老实人。
年轻的时候死活学不明白家传的医术,被自家老爷子送到了京城学习西医。
都是课本知识,死记硬背,算是通过了行医资格的考试。
毕业后被分配到了道济医院,在55年公私合营,工厂扩编的时候。
被一位家里有点权利的外科大夫给顶了位置,和他来了一次互换。
陈悬汤成了工人医院的外科副主任,而那位家里面有点权利的外科大夫,则是成了已经改名为京城第六医院的外科副主任。
虽然说职位是相同的,但级别可就是天差地别。
如今的轧钢厂还是处级单位,而工人医院更是编入轧钢厂的编制内。
但京城第六医院则是厅级,光是行政级别就不是陈悬汤能比的。
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