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就到了五十年代,当时全国正陷入大炼钢铁的行动之中。
这天,赵雪芹医生正在屋前的空地上收拾家里的钢铁,回村后担任村长一职的吴念文同志赶来查看情况。
“赵医生,家里的钢铁都准备好了吗?”吴村长说。
“准备好了,就是这锅碗瓢盆都送去炼钢了,家里可怎么做饭吃啊?”赵雪芹问。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都去公社食堂里吃大锅饭,保准你和元青都能吃饱吃好!”吴村长笑着说:“还有一件事,你看元青年纪也够了,啥时候送他去镇上的小学上学啊?”
赵医生听闻这话,显得有些为难和不知所措。
吴村长明白赵医生难处,原来,自从上次守财和兰萍的事之后,乔老太一连在村口骂了赵雪芹医生半个月,搞得再也没人来找赵医生看病了,现在她只能靠打鱼度日,而现在元青需要上学,要交的学费对赵医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于是,吴村长说:“嫂子,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你没钱供元青上学,我出钱!毕竟穷谁不能穷教育,只有上学元青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啊。”
一开始赵雪芹医生是不答应的,但她知道吴村长说得没错,只能答应吴念文,说元青上学的钱先欠着,将来她一定会还的。
九月的海风还有些热,晒了一天的海水浸到脚上感觉暖洋洋的,一轮夕阳染红了西天的云彩和广阔的海面。陈元青拉着季秋月的手在海边的沙滩上放肆地光脚奔跑,追逐,嬉闹着。二人跑累了,就坐到码头的木板上,把脚泡到水里,聊起天来。
陈元青心事重重地对季秋月说:“我明天就不能来陪你玩了。”
“啊?为什么呀?”秋月睁着那双大大的眸子,有些伤心地问元青。她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蒜头状的鼻子两边的两腮上,长着很好看的雀斑。
“俺娘叫俺去镇上上学!”陈元青说:“不如你也来上学吧,我们一起学习知识,多好啊!”
二人一起开心地来到秋月家,秋月高兴地告诉她父亲,她要上学,但得到的,却是一句严厉的呵斥。
季秋月的父亲边坐在门前编织着一张破渔网,边瞪大了那双牛眼般大小的眼睛,用那如雷鸣般的声音吼道:“上学?上你奶奶个学呦!你一个女娃家,将来找人嫁了就行,上学干嘛?你还嫌咱家不够穷吗!我看你一天天是闲得没事做了,那每天你跟我出海打鱼去!”秋月的父亲谩骂着说道。
骂完了秋月,他又转头对陈元青说:“你小子从今天之后离我们家女娃远点!我们家成分好得很,三代贫农,不像你们家,你姥爷是地主,你娘又是个害死过人的庸医,别下雨打雷的时候劈着你们再连累了俺家!”
因为那个年代学生都上学晚,陈元青这时已经十二三岁了,他对于秋月父亲说的这几句话已经有了一些概念,他知道秋月父亲的意思,但又没有完全明白,可他还是把这几句话记在了心里。
从此之后,因为陈元青上的小学是住宿制,他只有星期天才能回来在家待一天,而秋月呢,经常跟着爸出海打鱼,他们二人见面的日子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话分两头,陈元青在学校里的生活他本人还是很满意的,唯一令他不满的就是被乔老太教育的乔则周经常带着隔壁村两个“学混子”欺负他,不过好在他身边还有孟景有,吴云阳在,乔则周也不敢做出什么太大的事来。
没过几个月,夏天已经渐行渐远了,深秋的寒气早晚已经有些许逼人。这天天气阴郁,不一会就下起了连绵细雨,深秋的雨啊,是比隆冬的雪更加冻人,因为下雪只要在雪融化前排落即可,而雨落身上却能瞬间侵入你的衣服,钻入你的骨髓。
凌晨五点的大路上,只有一名打扫卫生的阿婆在用扫把扫着落了一地的泛黄的枯叶,在这样的日子里,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人们宁愿一整天不出门。
在县小学的厨房里,一名兼职的厨师正在起灶做饭。一个铁质的大锅里,炖着一锅的菜,大都是土豆,白菜什么的。另一口锅里,煮着一锅香喷喷的米粥,而锅上的笼屉里,则蒸着足够整个学校学生老师吃的玉米面窝窝头。
凌晨六点不到,卫老师站在那个挂在树上的大铁铃铛下面,看着怀表上的时间,等着准时摇铃叫学生们起床。他头戴一顶护着脑门的破毡帽,身穿一件长衫夹袄,他面色惨白,身体瘦弱,两颗眼珠向前凸出,好像随时要掉出来一般。穷酸的卫老师手里,却拿着一枚金色的高档怀表,据说这是他父亲在战争里从敌军那里缴获来的战利品,卫老师看待这表比看待他的命都重要。
当怀表的指针准时地指向了六点的刻度,卫老师吃力地摇动那个从他老岳父家的牛脖子上拆下来的铃铛,当当当的声音督促着学生们起床,吃饭,早读。之所以只能用这个铃铛,是因为原来的那个铃铛不知道被谁偷了,卫老师怀疑,可能是被隔壁初中学校的那个有名的“学混子”黄留才偷去卖铁了。
刺耳的铃声吵醒了正在梦乡里遨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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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