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司马微言的府邸,两个人依旧如往常那般大吃大喝,完全没有被关禁闭的哀伤氛围。
司马微言叼着大鸡腿,哼哼歪歪地说道:“我说老韩,你天天在我这儿蹭吃蹭喝,真就一点儿本事都不教我呗?”
韩殿臣叼着另一只鸡腿,嘟嘟囔囔地说道:“我教你什么?你可着洛阳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韩殿臣就是个只会仗着写点小诗小辞的幸进庶民?”
“你皇帝老子封我个下九品的芝麻小官,洛阳城里就都传扬我是个弄臣,未来的奸佞。我这种奸佞小人能教你什么?”
司马微言说道:“你别一口一个我皇帝老子,我娘说了,君臣父子,他是我君父,也是你君父,是我爹,难道就不是你半个爹?”
韩殿臣三两口吞下嘴里的鸡大腿,连骨头上的脆骨都给嘬了下来,又灌了口醪糟,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方才说道:“别说认皇帝当半个爹,我就是认他是我亲爹都没问题,可他拿我当半个儿子吗?”
“他但凡要拿我当半个儿子,我用得着天天在这儿跟你大眼瞪小眼?我踏马直接弄二十个美貌侍女,夜夜踏马的笙歌。”
“话说回来,什么君臣父子,你个文盲还能记住这些?谁教你的?我可没教过你。”
司马微言望着湖面,油光光的脸上写着惆怅:“我娘教得啊,你没来之前我娘就教我,我这皮囊,一般是天潢贵胄,一半是穷人家的儿子,其他哥哥可以任性一些,我却得时刻谨记着当儿子和当臣子的本分,没文化不要紧,只要别丢了本分,就不会吃太多苦。”
韩殿臣挑挑眉,颇为意外地说道:“你母亲倒是个明白人。”
为了表示对司马微言这个聪明老娘的尊重,韩殿臣很稀罕地没有说“你妈”。
韩殿臣抿了口酸酸甜甜的醪糟,接着说道:“你母亲是个明白人,不过她只教会了你一半,我今天教你另一半。”
司马微言兴奋地说道:“我养了你这么久,你终于肯教我点儿真东西了吗?”
韩殿臣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你听好啊。既然你要恪守本分,就干脆认识点儿字就得了,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圣人的学问是治天下的,你不想着治天下,你兄弟们碍着脸面,就不会让你过得差了。”
“前半辈子当个好儿子,能过好日子。等你父皇走了,当个好兄弟才能过好日子,明白了吗?”
司马微言的眼中恍惚闪过一丝失望,被很好地掩藏住了,只是嘴里嚼着有些干柴的鸡胸肉,含混不清地“哦”了一声。
实话实说,自从当了司马微言的老师,韩殿臣就完全没有撺掇自己这学生去夺嫡的想法。
人家的姥姥家,不是琅琊王氏就是陈郡谢氏,还有太原王氏,河东裴氏,范阳卢氏,陇西那帮军事贵族就更不用谈,天下一半都是靠他们打回来的。
争?
你半拉庶民,出去想找几个幕僚,连狗都得是洛阳城郊的野狗才认你当主人,拿什么跟人家争?
咸鱼,摆烂,等身体长结实了,就靠自己先进的经营理念和一肚子待抄的诗词开间青楼,最好能找个武师学点儿强身健体的功夫,一日一夜,日日夜夜,从年轻爽到死,这就是最好的人生。
“你知道吗,老韩,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唱你那首小辞呢,只不过名声不是很好。”
吃饱喝足,司马微言开启了闲聊模式。
韩殿臣躺在找人编得竹篾摇椅上,摇摇晃晃地晒着太阳。
中秋时节的太阳还夹杂着一点点夏日的余温,风里却已经带上了清清凉凉的秋意,晒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传就传呗,自从许家那个老比灯定了老子是个佞臣之后,不论传什么出去,这帮世家子都会说老子巧言令色,是个佞臣。”
“巧言令色,鲜矣仁,呵,这帮狗王八蛋。”
司马微言说道:“那你说这次我出了大丑,父皇他会不会很生气?”
韩殿臣懒洋洋地应付道:“也许当时很生气,但事后一定是不生气的。”
司马微言问道:“哦?这是为什么?”
韩殿臣睁开眼,瞥了一眼这个硕大无比的好奇宝宝,反问道:“我说了你能听得懂么?”
司马微言咧着嘴,憨笑道:“你说,我记下来,有听不懂的地方我就问你,如果你也解释不清楚,我就去问我娘,我娘要是说不清楚,我就去问我父皇。我娘说,做学问不能怕麻烦,就是得多问,问得人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虽然未曾谋面,这司马微言的母亲给韩殿臣留下的印象倒是真挺深刻的。
她教育儿子也不引经据典,也不用什么圣人之言,就仅仅是用农民最朴素的价值观,拉扯出了一块璞玉。
可惜的是玉璧微瑕,这块璞玉,是个笨蛋。
韩殿臣拿起苹果来啃了一口,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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