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龚自在分别后,张致远便与安伯驱使着马车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牡丹亭。
这牡丹亭始建于三百年前,本是一处十里送别亭,却因为一段感人肺腑的人鬼相恋故事,成了许多痴男怨女的幽会定情之所。
今日是花朝节,一路上张致远便看到数对徒步赶往牡丹亭的青年男女。
正所谓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有花有酒有人伴的日子自当好好珍惜。
张致远掀开马车窗帘,不远处就是那座由青石搭建的牡丹亭。
牡丹亭不高不大,很是寻常,只是栏杆上系了许多红绳,附近几个县镇的年轻男女常会来此,他们相信只要系上这股红绳,哪怕阴阳相隔,也会在某个地方再次相逢,就像牡丹亭故事里说的那样。
看到这座承载了无数情思的牡丹亭,张致远不由得想起那个初见便送了自己一株早梅的可爱女子。
她打小就身子不好,所以也一直心心念念想来牡丹亭看一眼,系上一股写着他俩名字的红绳。
女孩子的天真,并不是因为她们会相信这样的故事,而是真的只是愿意相信而已。
马车走近牡丹亭,张致远忽然放下马车窗帘,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不愿看到的人——白蒲县新任县令金维礼,昨日张致远去见的就是此人。
金维礼给张致远的初印象就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场老油条,处事圆滑,八面玲珑。昨日的接风宴上,即便是张致远已经没了官身,金维礼对他依旧客客气气,张致远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有个好恩师的缘故。
这样深谙世故的官员放眼大秦,遍地都是,张致远对他谈不上喜欢但也绝不厌恶,而真正让张致远对他感到失望的,则是金维礼对白蒲县积弊的放任做法。
“白蒲县既然靠某些生意过活,我这做父母官的又哪能断了百姓们的财路?”
这是昨日金维礼在接风宴上说的话,也就是这一句话宣告了张致远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金维礼独自站在牡丹亭外,没带仆从也没带衙役,一身行头也只是个富家翁的模样。
“草场莺飞,满目春意,此等良辰美景,张兄何不下车共饮一杯?”
面对马车外金维礼的盛情邀请,张致远内心又惊又疑,因为他没跟县衙里的任何人提过自己今日的行程。
“良辰美景奈何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金大人日理万机,还是早些回去吧。”
热脸贴了冷屁股,金维礼非但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笑道:“与民同乐也是为官之道,况且今日又是花朝节,县衙无事,想喝酒又找不着人,听说张兄今日要去往那浮香山,所以便先一步到此地等候张兄了。”
见张致远的马车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金维礼只得高声喊道:“金某这里有一份很重要的东西要给张兄,张兄若是错过了,定会后悔终生!”
听到这话,张致远才出声示意安伯停车。
马车停稳,张致远从车厢后边拿出一把未开锋且没有刀鞘的生锈破刀,这把刀原是龚兄的佩刀,昨晚借与自己,说是可以护他平安。
至于这把破刀到底有什么用处,龚自在却没有透露。
“安伯,你驾着马车去远一点的地方等我。”
安伯担忧地喊了声:“少爷?”
张致远点了点头:“放心,有翠花在,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带着破刀下了马车。
安伯知道自家公子此去凶险万分,但也没有多挽留,他相信公子,相信翠花,更相信那位龚先生。
牡丹亭里,金维礼看着腰垮破刀的张致远,忍不住疑惑道:“未曾听闻张兄还会武艺,金某今日开眼了。”
他将张致远迎进凉亭。
凉亭里此时正有一对年轻男女在缱绻缠绵,见到有人进来,脸皮薄的女子急忙拍开男子放在腰上的手,边收拾衣衫边小跑着退了出去,男子见到嘴的肉飞了,满怀怨气地瞪了一眼进入凉亭的二人,然后就提着裤子追了出去。
见此情形,金维礼大笑道:“花朝节撞破花丛事,很是应景。”
亭内的青石桌上放了一壶酒,两个杯子和一个两尺见方的檀木盒子。
金维礼坐下开始往两个杯子里斟酒,张致远则打量起凉亭栏杆上挂满的红绳。
这些红绳的尾端都系着一块木牌,上面多是些痴情肉麻的话,但也有几句读来不俗。
张致远尤其中意这一句,“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望着满亭红绳,金维礼感慨道:“金某年轻时也有过一个喜欢的女子,只是她出生贫寒,门不当户不对,终究是错过了。”
张致远想起恩师给自己的信上提到的有关这金维礼的信息,这金维礼所在的南阳金家只是南阳郡一个普通士族,不甚起眼,但他的的岳丈却曾官至户部尚书,更有个姑苏谢家的旁系身份,所以站在旁人的立场来看,比起那个给不了自己任何帮助的贫贱女子,金维礼的选择无可厚非。
突然,金维礼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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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