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里,太初想了许多,他想起自己那些妒火中烧时的幼稚举止,颇觉得可笑。阿修罗素来作风豪放,他何必耍那些少年人般的脾气?他本打算笑纳,展开手臂任她顺势靠近,可当温香软玉入怀后,他心中又生起一丝嫌恶,嫌恶眼前人美得艳俗,嫌恶自己怯懦逃避。
他实则抗拒,本打算伸手将怀中之人推开,袖中的紫色灵蛇已与他神识相连,先一步钻出袖口,朝那阿修罗美人嘶出蛇信,美人满脸惧怕,瞬间似是吓住了,不曾动弹,太初撑头靠在桌边,无声叹息。
下一瞬,自敞开的门外飞来一支赤青相间的比翼鸟羽毛,湿漉漉的,还携着清新的共水竹香。太初将羽毛接在手中,追出紫络阁外,却什么也没看到,以他如今的三成法力,绝对无法识破龙潆的隐身咒术。
可他隐约猜到了来人是谁,不敢承认,只能对着空寂的庭院喃喃道一声:“阿璧……”
朱厌跟了出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何人胆敢夜闯弥卢仙山?山中守卫竟毫无察觉。”
太初将手中的羽毛递给朱厌,命他跑这一趟:“你去救她。”
朱厌一愣,连忙前去,太初转身回到房中,拂袖道:“散了。”
刚刚上了他的榻的美人走在最后,对着太初的背影依依不舍,正要凑上去,那紫灵蛇不不知何时爬到了太初肩头,立起蛇冠作威慑状,太初全当不知,再度坐下后,房中已经空无一人,短暂的热闹似阵雨般来得快、去亦快。
短短数日,他已经习惯与紫色灵蛇共处,从一开始的浑身不适,到如今全当它不存在。他仍需要依靠紫灵蛇恢复法力,虽然百晓上仙说他的恢复速度已经够快,他却不满足,将紫灵蛇捏在指间,满心恨意,百晓不知他有多想将这条蛇炼成丹药。
他独坐许久,越坐越觉清明,刚刚喝下的酒全然醒了,紫灵蛇挣脱开他的钳制,诡异安静地钻进他的袖中——他在害怕。
太初害怕刚刚那一幕被她看到,然内心深处又像是在被撩拨,雀跃地等她前来质问,她为什么不来问他?至少那样可以证明,她还是很在意他。
长夜漫漫,西方未明,太初一直在想她,困意全无。
那厢蛮蛮浸在寒冷的共水之中,亦看到自己的前尘过往。共水并非能够照出回忆的前世镜,只因寒意彻骨,加之窒息的折磨,促使落水者不受控制地想起铭记心头的记忆。
自古以比翼譬喻恩爱伴侣,身为比翼神鸟,她也曾有过恩爱之人,可世人只见到比翼鸟并翼齐飞,可曾想到比翼鸟也会鸾凤分离?
男子多易薄情,雄鸟移情别恋,决意与她相离。娑罗神树下,她丢尽颜面,百般哀求未果,他倒是寻好了下家,随时可与新的伴侣起飞,她则要暂时失去翱翔天际的能力,满心恼火与愤恨。
她以最后并翼齐飞一次相求,雄鸟同意,甫一结合,未等离地,她转过头去,先是啄瞎他的双眼,再趁他痛不欲生之际咬断他的脖颈,最爱之人就这么死在她的身侧,死在她的手中。
她无法驾驭双翼,拖着两人的身躯在地上行走,颇觉费力,明明双身才凑得圆满,如今倒成了她的累赘。她在树下挣扎许久,就连想要到最近的溪畔哺水都成了难事,更别说起飞,可她不后悔。小說中文網
少年太初靠在树上将一切收入眼底,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喜欢这般果断心狠之人。什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委实太过体面了些,既有两意,就将负心之人杀绝,此为代价。
他看厌了鲜血淋漓笨重挪步的比翼鸟,以法术助她,让她成为天地间仅此一只的比翼鸟,可独自翱翔天际,再惬意不过。
他问她可有名字,她尚不会说人语,摇头作答。
太初给她命名为蛮蛮,蛮蛮就是比翼鸟的别名,他不擅文墨,起这么个名字没花什么心思。
那时阿修罗族还未叛出天族,弥卢山乃封地,苍烨上神的府邸位于九重天,他带她一道上天,还帮她早日修成了人形……
龙潆设下的禁制早已解除,她无心至蛮蛮于死地,不过略施小惩而已,朱厌轻易将奄奄一息的比翼鸟捞出,即刻带回弥卢山。
朱厌没想到紫络阁内仍旧灯火通明,只是那些美人俱已散去,太初孤零零地坐在那儿,身影有些凄凉。他还以为太初是在等他回来复命,带着蛮蛮进了紫络阁。
太初低头审视还未清醒的蛮蛮,施了她一缕法术,比翼鸟终于化为人形,连呛了几口水,可怜地趴在殿中央。
“少,少主,蛮蛮……”
知错二字还没说出来,太初抬掌将她抓到近前,捏住蛮蛮脖颈,正是在天亘山清凉台时使过的那一招,如今有仙力加持,使起来愈发得心应手,虽法力尚未完全恢复,可此时蛮蛮离得极近,倒也不用耗费多少。
蛮蛮刚溺了水,被太初掐着脖子,咳不出来,又要窒息。朱厌有心无力,看出太初当真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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