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程灵从涪阳王府告辞离开了。
涪阳王说了这样一句话:“小子,你要是走文官路线,那真是可惜了。”
程灵哈哈一笑,道:“王爷说的,倒好似晚辈能随意选官一般。”
涪阳王意味深长道:“何尝不可呢?”
程灵于是拱手,又是微微一笑。
入夜,十来艘大船静悄悄地在雍州东港靠了岸,府君骆平终于趁着夜色低调地回城了。
卢氏一行则是在后半夜回的城,只不过出去的时候有十几艘船,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了七八艘。
萧蛮依旧不见踪影,程灵也没有问涪阳王萧蛮去了哪里。
接下来一段时间,雍州城就陷入了一场十年难见的大变动中。
由于府衙官员死伤半数,府君骆平不得不临时从民间选拔了一批有名望,有德行的人上来填充位置。
既是选“名望”,选“德行”,那这一批人里自然就少不得程灵。
骆平回来了,还带回了原先被他带走的州丞、长史、功曹等人。而留守在城中,被鬼英人害死的主要官员则有都尉、主簿、录事、奏曹、府门亭长等等。
大量底层官员的死去,更是让雍州城的运转几乎陷入了半瘫痪中。
深夜,府君骆平提笔将请罪奏表的最后一句话写完:罪臣骆平,顿首敬上。
搁笔之后,冷汗已悄无声息地沁湿了大半个后背。
骆平轻叹一声,问身边亲随:“朱鹏现在情况如何,去请过名医了吗?”
亲随忙走过来回答道:“请了十来个大夫,都说今夜是最凶险的时候,若是能熬过去,还有五分恢复的可能,要是熬不过去……”
骆平站起身,将刚才密封好的奏表递给亲随,道:“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又说:“明早记得提醒我亲自去一趟督邮府。”
长随忙忙应下了。
隔日,官学有十来名学子被选拔上来,进入府衙临时代职。此外,民间也有一批临时代职入官之人。
其中程灵所代的职务最高,竟是雍州主簿!
这荒唐吗?
其实并不,乱世之中最不缺平步青云之人,像程灵这样的,从一介白身而一跃成为一州主簿的,在这类人中反而还算不得什么呢。
经历了先前那一遭,府学的学子们也都对程灵非常服气。
如此一晃又是五六日过去,这一天,程灵去了一趟督邮府,而后才又骑马去了府衙。到了府衙后,同僚们纷纷对她打招呼。
有人悄声说:“程大人,城西五合村那边的庄子你收到消息了吧?要不要吃下?能吃的话,咱们走個流程就能买了。”
程灵道:“多谢吴大人记挂,我家里新做了一盒四味养气丹,伯母年纪大了,吴大人拿回去给她老人家吃,正好给她养养精神。”
吴大人顿时面色一喜,忙冲程灵拱手道:“愚之兄贴心呐,难怪我家老娘就记挂你呢。”
程灵一笑。
再走一段路,又有人过来说:“程大人,东港的铺子还剩几个边角的,咱们要不要分分?”
程灵道:“刘大人拟个章程,我跟着大家走。”
刘大人就满意地笑。
等到要进府衙工房时,有小吏过来催:“哎哟程大人你可算来了,快快,府君正等着呢!”
程灵脚步一转,随着小吏的指引进了骆平惯常用来办公的东间正屋。
骆平正背着手站在里侧墙边看画,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一见程灵就连忙问:“督邮情况如何?确切是稳定了吧?”
程灵道:“府君请放心,朱大人算是熬过了最难过的关卡,如今只要悉心照料,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在朱大人能够起身处理公务之前,下官每日都会去为朱大人请脉,不会懈怠的。”
骆平紧绷的腰背已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他看着程灵,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
说来这中间的转折也是非常奇妙的。
骆平回到雍州城以后,本来以为自己要面对的将会是一个民怨沸腾的烂摊子,可谁知城中一应事物虽杂不乱,情况却是要比他原先设想的好上许多。
这倒也罢了,对骆平而言,最大的难题本来也不在这里。
骆平最怕的,其实反而是朱鹏有可能会死!
听起来朱鹏身为督邮,本是朝廷专门设来牵制与监督骆平的官员,骆平与他之间就算不是势同水火,也该有些不睦才对。
朱鹏要是死了,骆平难道不该高兴么?
不不不!骆平可不敢高兴!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朱鹏要是死了,骆平那就是罪加一等。
更何况,督邮是朝廷的督邮,这又不是独属于朱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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