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在案前坐下，又仔细的将《长相思山一程》看了几篇，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之夹到常读的书里。

“骏哥儿，你在辽东两年，可有何收获？”

“禀皇上。”柳骏立于一旁恭敬回道，“这两年，我一感边境战士生活艰难，二感边境百姓难以维生，三感东虏鞑子确实凶残。”

隆安帝点了点头，铁青的脸上更冷了三分。

“说说边境战士吧——朕自登极以来，还未曾踏足四边，对边疆之事确实不太了解。”

“其实臣所在辽东应该还算好的。虽然士兵们生活艰苦，却尚能温饱。”柳骏笑着道，“臣父亲虽然在辽东捞……赚了不少，但还未曾喝兵血。要不……也抵挡不了凶残的东虏……”

隆安帝毫无感情的点了点头：“继续。”

“臣听一些从外地调至辽东的士兵说——其他各地，将领喝兵血已成惯例，最为严重的……三百士卒便敢向兵部报一千……而且，就连这三百士卒的兵饷也只能拿二三成……”

“呯……”案几上一声巨响，打断了柳骏的话。

“你所说属实？”

“这话是从天京十二营调去辽东的士卒说的……到底属不属实，皇上派人一查，便能得知。”

“天京十二营？”隆安帝声音中的愤怒已然平静，唯有双眸之中那两团烈火可以看得出他心中的怒意。

天京十二营，身负拱卫天京之职，确一直掌握在太上皇手里。隆安帝数次想插手其中，都被太上皇断然斩断。如今听说天京十二营已腐烂如此，怎不让他愤怒难平？

半晌之后，隆安帝才重新出声：“骏哥儿，朕如果让你父亲回京，你看他能不能帮朕把京都十二营拿回来？”

“皇上，拿回天京十二营不难。”柳骏拱手道，“不过，辽东才定，民心和东虏那边都未能稳定。最好让臣父坐镇数年，待大局稳定，再做其他打算。”

“朕明白。”隆安帝点了点头。

这其中的道理，柳成寿已上折子说得明白。辽东那边暂时确实离不得他。

“不过……皇上目前虽然不好动十二营将领，但却不防任命一位五军都督府巡察使，代天巡视各军。”

“此法甚好……”隆安帝点了点头，思索了一番然后又道，“骏哥儿，说执掌天京十二营不难，能不能跟朕仔细说说？”

他还是放不下天京十二营的军权。看来这军权不在手里，确实是让他寝食难安。

柳骏思索了一下，轻声道：“皇上可令十二营练兵，三月后进行一次演习，最前者重赏，最末者与边军某部互换。”

“好……”隆安帝眼睛一亮，看向柳骏，如看至宝，“没想到骏哥儿不但文采出众，竟然还如此多谋。”

“陛下谬赞了。”

“行了，在朕面前就不要再装了。”隆安帝将《长相思山一程》拢进袖子，起身道，“你跪安吧，朕今天不读书了。”

“是……”柳骏连忙行礼辞别。

看着柳骏的背影，隆安帝轻声道：“以前听报，柳成寿所为，皆是这小子所使，朕还有所不信。没想到，世间真有如此天才。”

“柳公子再天才，还不是在主子爷麾下驱使？”戴权笑道，“以老奴看，主子爷才是真的厉害。”

“你这老狗，整天就知道拍马屁……”隆安帝笑骂一句，起身便走。

却不道尹后看了《长相思山一程》后的欣喜。

柳骏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向宫门走去。不想没走多远，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叫住了他。

“柳侍读请稍侯……”

柳骏站定，寻声看去。却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内宫女吏含笑迎他。

“公公，这位女官是……”柳骏轻声问身旁小太监。

“这是妙音宫的女官……妙音宫陈妃，是二皇子的母妃……”小太监轻声提醒道。

“谢谢公公……”柳骏顺手将一锭银子塞进小太监手中，然后向女官笑道，“这位姐姐，不知找柳骏有何事？”

“我们娘娘听闻梅雪公子今天进宫了，便想见一见公子。”女官笑道，“还请公子不吝赐步。”

“这……外男不好入内宫，还请姐姐告知娘娘，还请娘娘恕罪。”柳骏不用想也知道陈妃找自己做什么，哪里肯参与其中。

“娘娘只是请公子去喝杯茶……”女官话音未落，便见柳骏已然转身远去，只能无奈的一甩袖子，恨恨的回了妙音宫。

“柳骏真这么说的？”陈妃皱眉问道。

“奴婢所说，无一虚言。”女官行礼道。

“这个柳骏，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竟然敢违背母妃之命？”坐在一旁的二皇子李慎勃然大怒，拍案骂道。

“住口……”陈妃一声轻喝，止住了二皇子，“理国侯现在执掌十万边军，又新立大功，正是最为受宠的时候，又怎么不是大人物了？”

“可……那也是柳侯啊，不是他柳骏。”二皇子不服气的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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