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道：“八爷的意思是想问问，沿河一带有没有好吃好玩的，尊驾有时间可以带我们去逛逛。”

朱元璋笑道：“对，逛逛。”

朱烨道：“我没时间。”

蒋瓛和朱元璋对视一眼，都有点臊眉耷眼。

两人身居高位，习惯了周围人阿谀奉承，从来没有吃闭门羹的时候，到这竟然要一门心思讨好一个少年。

朱烨看了蒋瓛一眼，道：“兄台怎么称呼？”

蒋瓛道：“在下蒋四，尊驾可以叫我蒋老四。”

蒋瓛身为锦衣卫头子，素来有活阎罗的称号，但是在朱烨面前，恭敬温顺的像只家猫，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封地称王，指日可待。

朱烨打量着他：“我看你膀大腰圆，好一把子力气。虎口又有老茧，是否精练骑射？”

蒋瓛谦虚道：“在下不过是个武夫而已。”

朱烨眼前一亮：“武夫好哇！会带兵吗？”

蒋瓛一愣，瞄了一下朱元璋：“会……吧？”

看到朱元璋点头，蒋瓛才犹豫的开了口。

朱烨欣赏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呵呵一笑，道：“孩子，咱跟你实话实说了，我认识你娘！”

朱烨停在原地。

朱元璋又道：“你娘是否姓熊？”

朱烨点头，嗯了一声。

朱元璋道：“那就是了，老远我就看你眼熟。”

朱烨好奇道：“因何认识我娘？”

朱元璋道：“她在应天府时，与我是邻家。”

朱烨立刻坐下，看着朱元璋：“老宅吗？”

朱元璋摆摆手：“老宅早就不在了。刚才你们所说我也听到了，你娘对我有恩，既然遇到你我不能不管。我朋友在半山寺有家私塾，你可以去那里读书。”

朱烨道：“我娘对你有什么恩？”

朱元璋道：“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她给过我一碗饭。”

朱烨半信半疑。

朱元璋目光也有些迷离。

他想说的当然不是这个，有时候人生站在高处，难免迷失自己，贪嗔痴暴，不管哪一个都会沉沦。

他不贪不嗔不痴，唯独掌权以后，越发暴力。

这是当年起兵，杀人如麻留下的后遗症。

总觉得把一切不顺眼的杀光才顺心如意。

但是在熊氏的劝导下，他意识到这样下去很容易钻进死胡同。

她也让他明白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是夺人生命，而是有夺人生命的权力，却不使用。

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提升了一个境界。

该杀还是要杀的。

朱烨相信了他说的一饭之恩，母亲善良，他们日子艰苦的情况下，她还经常接济别人。

老头吃过母亲一顿饭，再正常不过。

至于半山寺的私塾，他没兴趣。

跟造反比起来，读书太没劲了。

当然，作为一个大明穿越者，不杀光鞑靼瓦剌，不铲平沿海倭寇，不把倭国杀成女儿国，是不合格的。

这一切都要造了反，当上皇帝再说。

朱烨道：“要不去我家聊聊？”

朱元璋马上附和：“嗨呀，正有此意。”

朱烨道：“你就别去了，我跟四哥有正事商量。”

朱元璋急着表现自己：“我怎么能不去，你不就想问问武夫的事？咱年轻时候也是武夫！养马、打铁、骑射样样都会！”

朱烨来了兴趣：“你会打铁？”

朱元璋道：“会！咱能把一块铁疙瘩搓成手环，都是细活！”

朱烨道：“太好了，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朱元璋大包大揽：“一切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在他眼里，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正事，但有所需，统统满足就是了。

十五年来他殷殷切切的盼望自己和熊氏能有一个孩子，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老怀甚是安慰。

朱烨热情的道：“那我们是自己人了。我娘既然是你恩人，那我娘的仇人，你有什么看法？”

朱元璋信誓旦旦：“找到他！弄死他！”

朱烨点头：“从你眼里我看到的全是真诚！”

朱元璋赶紧伸出手：“信任！孩子，你可以永远信任我！”

朱烨道：“我能信任你吗？”

朱元璋表态：“但有吩咐，咱赴汤蹈火给你办了！”

朱烨道：“我想造反。”

朱元璋呆若木鸡。

两人还手拉着手。

朱元璋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身为一个皇上，权倾天下；身为一个父亲，一偿夙愿。

还有什么比满足失散多年的儿子的心愿更重要的事吗。

无论说什么他都要替他实现。

但是。

唯独这个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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