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伯尔尼州。
寒武纪酒店高大明朗的落地窗前是一览无余的阿尔卑斯山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温泉泳池中漂浮着一个固定的皮垫,上面盛满了难得新鲜亮眼的反季水果和烤的酥松香脆的可颂面包。
屋内的女人身着雪白丝质的浴袍,头上缠绕着一圈圈紫色的浴帽。半躺在柔软的贵妃椅上,心情难得的愉悦。横跨在贵妃椅上的小长桌中摆满了可口的食物,她端起盛着草莓利口酒的香槟杯抿了一口,又随手拿起一本最新的八卦杂志,打开。首页的头条新闻让她笑得连连摇头:《独家!著名女企业家钟千千次日将抵达荷兰进行安乐死》
她喃喃自语道:“消息不错。但去的地方是瑞士。”
合上杂志,钟千千打开手机摄像头,调成前置模式,把红酒杯贴在脸上,单眨眼。把摄像头调回去,找好角度,对眼前的食物也拍了一张。打开微博,配文:好好生活。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突然觉得疲惫不堪。看着暴增的点赞和评论,却激不起她半点兴致去查看。点开相册,刚刚那张随意又精致的照片也落进了最近删除中。
她彻底瘫软在贵妃椅上,犹如一潭沼泽,毫无生气。头上裹着的浴帽崩开,一头半干的秀发散落。
颓丧了一会儿,她还是强撑着力气起身去卫生间吹头发。半湿的发丝在她手中轻盈地舞动,不一会儿便成了蓬松柔软的干发。她随手挽了个丸子头,回房换衣服后又重返回来。
镜子前的女人不过二十五岁,却倍显疲惫。她穿着宽松的灰色针织薄毛衣,随手挽着的丸子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碎发散落,手点一根女士香烟,吐气如兰。露出的手腕与脖颈都是肤白胜雪。眼下有淡青色的黑眼圈,双眸也有些无神,却难掩她的明艳动人的面庞。她双臂前撑,靠在洗漱台上,头往前抻,干净利落的下颚线和肩颈线都在明示她的精致瘦弱。前仰的动作和腰部紧贴洗漱台让毛衣贴紧上身,露出傲人的曲线。
钟千千把烟头按在角落的烟灰缸中碾了碾,将碎发往后捋了捋,看向镜中的自己。
黑眼圈,也出现了淡淡的法令纹。怎么看都不像25岁的少女。
她无奈地笑了。再看,那些显示着自己青春不再的沟沟壑壑也不会消失。这些都是抑郁症带来的影响。
钟千千几乎快忘了曾经的她是多么活力四射了。似乎永远不知疲惫,永远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幻想。
“一转眼,都八年了。”她伸手抚摸镜中人的脸庞,反复擦拭着自己的皱纹,仿佛这样它们就能消失。
翌日,瑞士,巴塞尔
为了迎接这一天,钟千千已经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了。
就像八卦杂志中说的一样,她将要进行安乐死。
她被重度抑郁折磨了整整六年。花费了百万人民币才得到了安乐死的机会。
钟千千安然地被抬上手术台,平静地看着药物一点点注射到静脉。
眼前越来越模糊,恍惚中,她想起了自己的十七岁。
那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
17岁的钟千千聪明又漂亮。高二便被高校提前录取,一举斩获校花之称,家境优渥,无忧无虑…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扯开一抹怀缅的微笑,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陷入一片黑暗。
良久,四肢传来触电般的僵麻感。
“像老式电视机的雪花屏”钟千千脑海中突然蹦出来这样一个抽象的比喻。
很快她便意识到不对劲。自己的手脚都不像在手术台上的位置,她不是已经注射安乐死了吗,怎么还有意识?
她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张漂亮又精致的俊脸: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满是不耐烦,皮肤白皙,五官线条硬朗,活像漫画中出来的人物。
“起来。”少年吐出两个简短的音节。声音微哑,语气中满是不耐。右手肘撑在她的桌面上,中指指节不断敲打桌面。
钟千千连忙直起身子想离开,但双腿一动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咬般难受。又麻,又疼,还有点痒,无奈解释道:“腿麻了。可能是抽筋了。”
看着钟千千无辜的眼神,少年不再说话,冷哼一声,将书包甩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摊开一张崭新的卷子就开始写。钟千千稍稍撇一眼,就发现了,那是他们的暑假作业。
待腿麻的酸胀感过去,钟千千才认真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她本该安眠的手术台变成了学生时代的木桌,上面堆满了笔记本和试卷,眼前出现了她熟悉的黑板,上面还有没擦干净的粉笔字迹:高二(3)班。墙上挂着有些老土的红边圆盘钟旁还贴着“奋斗”的字样。
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小腿,好痛,不是在做梦。
她回到了自己的17岁。
只是还是和回忆有出入。比如旁边这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显然和自己当年的同学不是一个画风。比如广播一直在间断播放好几年后的歌,并且异常清晰,像是3D环绕,只在她说话时停下。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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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