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奉天殿偏殿。
刚从奉天殿正殿上完早朝的朱元璋,在偏殿里接见了奉旨进京的方孝孺。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方孝孺,在太监的带领下,怀揣着既激动又紧张的心情,进入了偏殿之中。
他如何不激动!
十年了!
从洪武十五年到洪武二十五年,距离他上一次受到天子的召见,已经过了整整十年了!
他也从二十五岁变成了三十五岁,从血气方刚的年纪,到如今而知天命的岁数!
苦等了整整十年,方才终于守得云雾见青天,再次蒙得陛下青睐召见!
如果这一次不幸没能得到陛下的赏识,人生又还剩多少个十年,能让自己凭空蹉跎,黯然辜负!
看到那十年难见的尊颜,方孝孺恭谨地行礼大拜,“草民方孝孺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陛下!”
“咱听说你准备告御状?”
刚刚起身的方孝孺,听到这声,顿时身形一颤,刚刚站直的两腿,差点就要弯折过去,跪倒在地。
这极不寻常的一声,给他的心头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很显然,陛下已经知晓了昨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他这才初到京城一天,陛下就已了然了自己的行踪,不得不说,锦衣卫,果然厉害!
方孝孺深呼了口气,稍稍压下心头的震骇,缓缓拱手禀奏道:
“回禀陛下,确有其事。”
“草民昨日进京之时,发现应天府的衙役往灾民粥锅里添加麸糠......草民怀疑应天府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本来打算在觐见陛下之时,状告应天府,但草民现在已经改变了初衷,不打算告御状了。”
“为何?”
“应天府尹高大人,向草民阐明了其中的原委......”
方孝孺将昨日被高守礼拽走之后,高守礼向他阐述的原由,向朱元璋又重新阐述了一遍。
不过这其间的个中缘由,朱元璋其实早就了然于胸。
昨日他就已经从朱煐、高守礼等人口中,分别得知并派人证实了。
今日这问,只是为了进一步地从方孝孺的口中,亲口证实!
听着那又复一遍的陈词,朱元璋翻眼沉冷,勃然大怒。
当即拍案而起,指着方孝孺怒声喝骂。
“迂腐!愚蠢!简直愚不可及!”
“贪赃枉法?亏你想得出来!你但凡有点脑子就该明白,应天府根本不敢在这些赈灾钱粮上动手脚!”
“吏部、都察院、六科给事中......这京城里里外外,多少双眼睛盯着,更别说这皇宫大门外就树立着可上达天听的登闻鼓!”
“应天府的官员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让朕杀了他们不可,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光明正大地贪墨灾粮!”
“你以为你当时在干嘛!”
“你以为你是包青天,在给灾民伸冤、替他们做主吗!”
“朕告诉你,你是在寻衅滋事,妖言惑众,你是在扰乱朝廷赈灾,在煽动灾民与朝廷作对!”
威严霸道的赫赫帝威,迅猛地震荡在大殿之上,劈头盖脑地压在方孝孺的头顶!
方孝孺吓得一头栽倒在地,直直叩首,“陛下,草民不敢,草民冤枉啊!”
“冤枉!?”
朱元璋嘴角勾起一抹冷翘,转眼一掌拍在案头,怒容更起。
“你当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灾民的面和应天府的衙役对峙,和高守礼对峙,还敢说冤枉!”
“好在高守礼,及时把你拖拽了出去,没有酿成大祸!”
“不然灾民要是听了你的妖言,发生暴乱,和官府对峙,介时何以收场!”
“是灾民的性命不要了,还是朝廷的脸面不要了!”
一番义正言辞的痛骂,又狠狠地压在方孝孺的心头,压着他趴在地上直喘不过气来,再也不敢多说二话,有所辩驳。
“朕告诉你,要不是高守礼及时把你拽住,要不然,事情闹大,你和高守礼一个都跑不了!”
“还想让朕任用你为官,呵呵,单单一个煽动灾民与官府对抗的罪名,朕就能让你脑袋搬家、牢底坐穿!”
“就这点小事,还要高守礼给你讲明白!朕看你是读书读傻了!那一肚子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是,是,陛下所言甚是,所言甚是,草民愚蠢,草民有罪......”
这一声声雷霆之怒直吓得方孝孺汗如雨下,趴在地上叩首称是,根本不敢丝毫抬眼,去看视头顶龙颜大怒的帝王。
但要是他稍微抬眼,就能够发现,朱元璋并非他所想的那般,龙颜大发,天威难犯,相反,脸上更多的是酣畅与得意。
他对方孝孺的谩骂之词,可基本上是照着昨日朱煐的陈词!
他的好大孙,把方孝孺算计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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