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阵急促的闹铃声将姚若昔唤醒。她极不情愿的起床、穿衣,洗漱完毕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和刘海便匆匆出门了。
她像往常一样,步行到最近的地铁站,那里停放着一排排橙色的自行车。从2009年起,N市很多地方开始享受到了这种免费租用的自行车服务。无疑,这一创新的公共交通服务在接下来的几年间,很快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认可,为大家的出行带来了很大的便利。姚若昔就是受益者之一,并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份便捷。
此刻,她挑选了一辆高矮合适,看上去不那么旧的车子,用手中的卡片在读卡器上轻轻一刷,这台橙色车子就暂时属于她了。她可以骑在上面到任何想去的地方。这一年她27岁。
27岁的姚若昔活到今天实属不宜,然而这样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脑海里再次浮现这个她问过自己无数遍的问题,不知不觉骑到张江高科图书馆的路口。然而,正是在这个路口,她眼睁睁看着一辆银灰色商务别克发疯似的撞向一位同样骑单车的年轻女孩儿。随着女孩儿柔软的身躯被撞向天空,在柔和的阳光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嘭”地一声闷响摔落在马路牙子上,又因为惯性翻了两滚,终于不再动了。她的脖子应该被摔断了,以一种让人发毛的姿态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
姚若昔心头一凛,十年前的那一幕,瞬间在她的脑海中重现。
她也是一个经历过死亡的人,死亡给她最大的代价就是:毁容和失忆。
她好不容易恢复了现有的容颜,积攒下一些新的记忆,却无法阻止额头上那道深深的疤痕一次次的提醒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也只有这道疤痕才会暗暗地告诉她:只有捕捉更多的记忆,才会让自己更像一个人。
地上的那摊血鲜红、刺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她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孩儿,有没有真正享受过生命的美好?她如此年轻、美丽,却不得不被动的用一种别扭的姿态浸泡在从自己身体里汩汩流出的粘稠状的红色液体中。她愿意以这样的姿态被人围观吗?她愿意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掉自己还很年轻的生命吗?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议论声不绝于耳。姚若昔站在他们中间,依稀听到各种打电话报警的声音。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无数人影在她眼前晃个不停。她伸出手试图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向她袭来,她踉跄两步,终于像一部沉重的机器,轰然倒在了女孩儿身边,倒在了那摊渐渐向四周蔓延的鲜血旁边……
那是死亡的味道,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她贪婪的呼吸着这种味道。慢慢的,她的目光被一片血红覆盖。血红的颜色里渐渐走出一个身影,她披头散发的在打量着她,一点点的靠近她,嘴里默默地叨念着:若昔,你醒醒……
一顿刺痛向她袭来。
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耿星星就坐在她的身边,顺势抓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掐一下,戏谑道:“疼不疼?”
姚若昔薇薇蹙眉,她确实感觉到了轻微的疼。这是否证明她还在人间?
“冲我笑一下嘛!”耿星星又在姚若昔的手背上掐了一下。
姚若昔很不自然的笑笑:“逗人笑,哪有总一个劲儿掐人的。”
“你能笑出来,就证明没事了。”耿星星想了想,说,“如果一会儿检查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晚上去看电影吧。”
“我都快死了,哪有心情陪你看电影?”
“呸呸呸!童言无忌,什么死呀活呀的!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像个‘野人’!”进而越说越气,“连我找你都不爱出来,哪有你这么自闭的。出来透透气,见见光,会死呀?”
“大姐,我天天忙得团团转,哪有工夫陪你出来瞎折腾!”姚若昔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她能深切感受到耿星星对自己的关心。于是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说,“放心,我没事的。”目光却刻意闪躲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耿星星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说实话,我也知道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问题,但是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还有得选择吗?其实你说的都对,只是现阶段,为了我的终极梦想,我甘愿堕落和沉迷。所以,也请你理解我好吗?”
“你的堕落和沉迷是一种毁灭你知道吗?”
“毁灭?”耿星星无所谓的笑了笑,“谁活着,不是为了毁灭些什么的……不是被这个世界毁灭,就是被自己……所以,都一样。就拿你和我来说吧,你觉得我现在的追求是在走向毁灭。同样,我觉得你的生活也是一种毁灭。只不过,我是在主动毁灭些什么,而你是在任毁灭慢慢将自己吞噬。”
姚若昔摇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感觉每一次和耿星星探讨些什么都很沉重。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的很多观点还是说到了她的心里。尽管她一再拒绝接受,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又总会回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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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