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数日的雨终于结束了,经历了阴霾和水洗的天空湛蓝洁净,漂浮着一些丝絮样的白云。湿润的地面被马蹄一踏带出新泥,后面的马蹄再踏过,就这样形成一溜蹄印。
一行人骑在马上慢慢走着,最前面的两骑并列而行。
铁木真骑在一匹白马上,比坐在椅子上还要放松。
旁边的红发女子正是木兰,她骑的是匹枣红马,不时的抖鬃扬蹄,很不安份,木兰本就不惯骑马,这马又明显认生,让木兰很紧张,她紧握住马缰,两腿也用力夹紧,总担心这马要把她甩下去。
跟在后面的铁木真的随从们忍不住乐起来,蒙古人直爽,不会掩饰,木兰愈发窘得厉害。
铁木真在旁边伸出手来,轻抚着枣红马的脖颈,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枣红马果然安静下来。
“这马还不认我啊。”木兰解嘲道。
“不要紧,再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铁木真说话总是简单的一两句,但木兰总能听出更深的意味,不知是自己多想了,还是这位外表粗豪的草原首领本来就深沉如海。
今天送别,木兰执意要陪铁木真多走一程,相处几日,她对这位草原首领越发敬重,她想在这段路上向铁木真说出自己的迷茫,求这位首领给她指点迷津。
“那天晚宴,我就想向铁木真首领请教,但是喝了太多酒,醉得一塌糊涂,真是出丑了。”
木兰到现在还责怪自己那晚没有把持住,居然喝醉了。不过她当时也确实心存着向铁木真请教的念头,此刻用这个引起话题也不是客套。
铁木真爽朗的一笑:“草原的人们喜欢喝酒爽快的好汉。你如果去我们那里,怕是还要喝得更多。不过那晚你是心里有事。”
木兰抬手抚着额头,“确实如此,那天下午兰陵王给我看了他在长安得来的线报,让我震动很大,直到现在我还想不明白呢。”
“哦?”铁木真侧头看了一下,“主人可不该在欢宴前让尊贵的客人难过啊。”
木兰摇头笑笑,“这倒没什么。只要消息是真的,无论好坏,越早知道越好。”
她看了一眼铁木真,“我是有心事借酒多喝了几杯,铁木真首领一直相陪,喝得可也不少啊,但却像没事人一样,真是海量。”
木兰一贯认为自己的酒量不小,那晚经过比酒,对铁木真是甘拜下风。
木兰认为酒品如人品,对于说话不多,但酒到杯干的铁木真十分赞赏,而对矜持着拿捏风度,一杯酒只在嘴唇上抿来抿去的兰陵王则颇为不屑。
铁木真回头用下巴指了指跟在他后面的随从,“论酒量,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喝倒我。”
木兰心想,还好不是和这些家伙拼酒,她压低声音说:“我也看出来了,他们好多都是红鼻头,平时一定是喝酒比喝水还多。”
铁木真笑着连连点头,“没错。”
他收了笑容,轻轻叹息一声,“漠北苦寒之地,所以大家都好烈酒。不过我们物资贫瘠,如果真能像喝水一样畅饮美酒那可是上了天堂了。”
他又把脸转向木兰,“酒是好东西,让人忘却烦恼,但是酒醒之后,问题还像山一样摆在那里,多少美酒也消融不了。”
木兰的脸色凝重起来,铁木真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他本来就历尽苦难,现在也无时无刻不为部落存亡和发展壮大而忧心忡忡,一味的欢歌笑语从来不是他的本色。
木兰点头,她刚才也是强颜欢笑,拓纸上的字如钝刀一直在割她的心,让她滴血不止,偏偏她还解脱不了。
“兰陵王给我看的是我家人的供述笔录。我成了通缉犯后按照唐律会牵连家属,于是有司法吏唤当地的里正将我父亲和弟妹都传讯过去,让他(她)们供述我的过往表现。也许是主事官有意吓唬了他们,也许是他们以为这样可以减轻罪责,总之他们的供述让我看了伤心……父亲说我逞强惯了,俨然一家之长,对父不尊;弟妹说我总是严苛,对他们要求过高,批评太多。我来长城从军是我自己好胜贪功,不守女子本分。总之是许多诛心的话,仿佛一切都是我自找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连累了只想安份过日子的家人,让他们担惊受怕。”
木兰的语调低沉,竟然会被亲人这样谴责和抛弃,这成了她心头的一块伤疤,恐怕终生难愈。
铁木真听完,缓缓说道:“人性在生存面前被考验的话……”他看着木兰的眼睛,“你会失望。”
“我的父亲,也是我们部落的首领,被毒死之后,”铁木真继续说道,“敌视我们的族人分裂了我们的部落,我和母亲带着弟弟们在草原上流浪,我是长子,要找到足够的食物裹腹,还要躲避敌人的追杀,每天都像踩着刀尖一样活着。”
“为了在残酷的草原上生存下去,我也给弟弟们立下过很多规矩,对他们也无比严厉,因为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葬送我们。只有这样我才能领着大家一天天活下来。”
“但是我的一个弟弟,他是我们当中最强壮的一个,别克帖儿,他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
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