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小半月的雨,到处都湿漉漉的。
苏婳倚在窗前,出神地望着不断滴落在竹叶上的雨水,蝉筝在门口叫了她好几声,也不见她回神。
蝉筝和蝶茗两个相视一眼,自打前些日子苏婳从秦府的寿宴回来之后,便一直精神萎靡,除了去归星楼抄经,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睡醒了便是这般出神发愣,鲜少进食,连前两日送来的果子也放在桌案上风干了。
蝉筝走到苏婳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主子,白萱来传话,说是菡萏苑那一湖荷花开了,夫人请了二夫人和云姨娘去赏花,也请主子一起过去呢。”
苏婳回过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主子你在菡萏苑住的时候就喜欢凭雨听荷,夫人既来请了,您还是去一趟吧。”
蝶茗也连声附和:“是啊,外头空气好着呢,晚些时候您还得去归星楼抄经,也是顺路,去瞧瞧也好。”
路远,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苏婳一个人打着油纸伞出来的,还没到菡萏苑,裙子鞋袜早已湿透,裙角上沾着泥水,脏兮兮的。
这几日,苏婳照常去归星楼给那位六叔看诊施针,之后就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三两个时辰,每每耳边都会想起曲槿凉说的,曲阿爹临走也不能阖眼的场景。
檀依每到用膳时间,都会备上丰盛的膳食端去她房里,可她也只是吃几口白米饭便没了胃口,几天下来,竟又清减了不少。
到了菡萏苑,苏婳没去厅上请安,绕过西厢房直接去了后院;雨雾的笼罩下,后院的景致也都格外朦胧诗意,那一池湖水在氤氲的水雾映衬下倒显得没了边际一般,湖心的凉亭也瞧不清晰了。
原定一起赏花的人不见踪影,苏婳也乐得自在,便信手将油纸伞弃在一旁,独自一人步入这如画的风景。
她住菡萏苑的时候,也最喜这里。相较府里那些人工雕琢的景致,这里显得别有洞天,一切都是浑然天成。
雨丝落在她脸上,落在手心,冰凉。她却喜不自禁,她贪爱这种沁入皮肤的凉意。
穿过一大片绿意,她走进湖心的凉亭,看着湖面上密密麻麻的波纹,听着耳畔淅淅沥沥的雨声,连日来心口的郁结,才稍解些许。
她喜欢雨水从廊檐滴落,喜欢雨水落在荷叶上,落在湖面上错落有致的声响;喜欢下雨时的人烟稀疏,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喜欢雨,说不出的喜欢。
“你怎么在这里?”
苏婳伸着手,独自凭栏戏雨,却见曲槿凉撑着油纸伞出现,他站在湖上的桥栏之间,袍服雪白,身姿挺秀俊逸,他远远凝视着她,即使隔着这浓浓烟雨,她依然有些心惊。
她幼时,他最喜读书,每每去他府里寻不见他,必也能在书房里见着他废寝忘食地念书;忘了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学起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后来边境不稳,他就时常跟随当时还是上将军的父亲征战沙场了。
每次战场回来,他身上总会多一分她看不懂的沉重,他渐渐长成,长成了叱咤沙场的英雄少年。
苏婳觉得,他长得过于好看了。
若不是这浑身上下的孑然冷傲,怕是无人相信,他也曾金戈铁马,驰骋疆场。
这几日苏婳时常想起那天,曲槿凉在窄巷里一反常态贴着她额头的模样,她时常想起他那双眼睛,想起他眼眉低垂,微微颤动的长睫;想起他提起曲阿爹时含泪的双眸。苏婳想着,曲槿凉那双眼睛,大约是他最软弱的地方;或者说,是她最软弱的地方。每每想起,她心里总会萦绕一种难以纾解的愁绪。
她回神时,他已经进了凉亭,收了油纸伞,他朝她走近。
苏婳站着没动。
他伸手拨了拨她被雨水沾湿的头发,像是在打量一个淘气的孩子,他提了提她的裙子,查看她被打湿的鞋袜。
“下着雨,怎么跑这么远?”曲槿凉站起身来,问苏婳。
苏婳低下头去,只觉得喉咙干涩得难受,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夫人邀了我来赏花,许是我听错了时辰,一直没见她们来。”
“玉崧苑来了客人,她们被母亲叫过去了,你不知道吗?”曲槿凉说着,又抬手理了理苏婳落在耳畔几缕青丝。
苏婳僵直着身体,答道:“我没去厅上,直接来的这里,大概是错过了。”
“早些回去吧,若是染了风寒,又得折腾了,”他将自己的油纸伞递给苏婳,“不准再淋雨。”
苏婳瘪了瘪嘴,又想起那天在窄巷他说的那些“不准”,可是从前,他从来舍不得对她说半句重话的。思及此,她又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他将她从印城郡接回玉城的这一路上,他处处刁难,处处疏离,他们之间,早已不复当年了。
“少爷。”苏婳没走几步又回头来喊曲槿凉。
曲槿凉眉头轻皱,应了一声。
“太夫人那里也不是每日都去请安的,夫人这里,……我可不可以不用每日来?”苏婳小心翼翼地说,深怕言辞之间冒犯了林雨瞳,惹来曲槿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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