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走了,回柳荫庄去了。
魏娇容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随即问梅香道:“香儿,你看此人如何?”
尽管梅香跟着魏娇容有十年了,这时候也有点把不准脉。
长公主不是奉命前来招揽贤才的么?
怎么偏偏对这个算命的青眼有加?
就算他算的再准,也不能治国理政不是?
不过她知道,最好的回答就是说老实话。
当即慢条斯理道:“香儿也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要论心性,他是一流的。肯照顾豪商的面子,肯出钱为老丈买羊。最关键的是,他对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有一丝看不起。尤其对待春儿,柔声细语,没有一点厌烦。
“要论算命,可能是准的。这还得再观察几天,不过一会儿去守备府,可能也就知道了。要是以金陵城内百姓的反应来看,应该不假。
“最后,要论其他的,什么为吏为官,为兵为将;或是治理一方,做个地方大员;或是统筹施政,做个朝中重臣。那香儿可就不知道了。况且,香儿一个小小的侍女,也不敢妄言。”
魏娇容点点梅香的鼻尖,轻笑道:“你呀,是越来越聪明了,也越来越滑头了。”
“那是,跟着公子,能不聪明么?”梅香娇笑一声。
“哦?那滑头也是跟我学的了?”魏娇容发出了致命一问。
“香儿不敢。”梅香急忙欠身。
“有什么敢不敢的,走,上守备府走一遭。”
她倒要瞧瞧那个贵人是谁。
……
只说大周为两京制。
京都是大周的权力中心,为一切政令所出之地,也是皇帝呆的地方。
而金陵则为陪都,虽然也设有六部,但权力有限,有些甚至成了养老机构,容纳那些斗争失败的官员。
其中,金陵兵部尚书与守备太监、军务勋臣构成的守备府负责金陵的全部事务。
……
守备府中。
守备太监胡喜早把魏娇容迎进来,一边吩咐人端茶递水,一边说道:“臣自从收到大爹书信,得知长公主要来,早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这千盼万盼,可算把您给盼来啦。可惜端午已过,您要是来的早些,也可以看看金陵这个胜景。”
魏娇容知道,胡喜说得“大爹”就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司礼监太监胡文忠了。此人恶贯满盈,擅窃皇权,常常诬陷忠良,草菅人命,乃是先帝留下的一代奸宦,天下苦之久矣。
而胡喜便是胡文忠的义子,本出身东厂。
幸好,再过个半年,皇弟就能把他的势力连根拔起,胡文忠也将走入末路,被枭首示众。
当下她也不露声色,回道:“厂臣辛苦。本宫一路行来,金陵风土人情倒也殊胜,只是百姓多有怨言,不知为何?”
原因她自然知晓,只是想探探底。
胡喜顿时一怔,眼珠悄然转动,片刻答道:“我太祖皇帝有训:后宫不得干政。长公主若是来金陵游山玩水,臣自当妥帖服侍;百姓怨言一事,臣必会调查清楚,上奏吾皇,不劳长公主下问。”
这奴才,欺人太甚。
魏娇容虽心中怒极,可也知道他说的有理,脸色平静道:“那就好。不知兵部尚书与军务勋臣上哪儿去了?”
胡喜道:“连日来金陵大旱,百姓多次请命。刘兵部与丰城侯随着礼部尚书上郊外龙王庙处,祭祀求雨去了。臣留守此处,处理公务。”
“原来如此。”魏娇容点点头。
两人正说之间,只见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个人来,怀里抱着一堆皮毛,见了魏娇容和梅香先是一惊,随之看向胡喜,立时便跪在那里,哭道:“老爷,恕罪。”
来人正是春儿。
胡喜怒道:“贵客面前,成何体统!咱家问你,夫人的狗儿可寻回来了么?”
原来是你的夫人?
魏娇容和梅香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戏谑。
“寻回来了。”春儿答道。
“在哪,咱家怎么没有看到?”
“老爷……恕罪,奴婢……怀里的……就是。”春儿说罢敞开怀,把那堆皮毛展了展,好让胡喜看个清楚明白。
“哎呦,我的好狗儿,没了你,为娘可怎么活呀!”
还不等胡喜如何做怒,早听见一道震天响的哭喊声从后堂传过来。不到半晌,只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跑将出来,抱起那堆皮毛,叫道:“天杀的春儿,把我儿子的命也给害了。来呀,把她给我拖下去,先打三百棒,往死里打!”
这婆娘本是女昌女支馆里的,被胡喜看中,赎回了家,下人便称个夫人。平日里与胡喜虽行不得人道,难免寂寞,但好歹有个狗儿排遣消闷。
如今这个指望也没了,春儿进门时,早有下人入里禀报了她,她如何能不恨?
只见两边闪出两个仆役来,拖着春儿就要往外走。
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