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奴奴猝不及防的惊叫了一声。
“路上很滑，要有木屐才好行走。我抱你。”
奴奴稍稍的挣扎抗拒了一下，也就没再乱动了。脸蛋儿红朴朴的，小声道：“崔先生，你真好。你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
“哈哈，那就承你吉言了！”
崔远一手提食盒一手抱奴奴，仰天大笑出门去。
这些日子以来，崔远第一次这样开怀大笑。
实际上，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的开怀畅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奴奴给崔远指了一个方向，说她家就在那边。
崔远朝那方一看，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徐里正家的豪宅。离它不远即是大片的田土。
田土挨着河边有一溜儿低矮的茅草泥胎房，奴奴和阿婆就住在那其中的一间房中。
倒霉书生的记忆告诉崔远，那里就是徐里正的田庄。常住在那里的，都是一些租种他家田土的佃农。
“奴奴，你家是佃农吗？”崔远问道。
“我阿公曾是佃农，但是他害病死了……”奴奴的眼睑儿都低垂了下去，声音也变得细细的，“家里只剩我和阿婆，没有力气，种不得田。”
阿公，即是爷爷。
崔远看到她这副伤心的小模样，都不忍心再打听她父母的事情了。
两人走了一阵，正要挨着徐里正的院墙走上田梗，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一声响：“崔先生！”
崔远扭头一看，是徐里正。他大约是刚吃完了晚饭，正领着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小妾出来溜弯。
奴奴突然变得很紧张，“萧先生快放我下来！”
崔远问道：“你很怕他吗？”么
“快，快放我下来……”奴奴都在用力挣扎了。
崔远只好将她放了下来。
徐里正已经走了过来，满副的好奇神色，问道：“君逸，你抱着这个小扫把星，是要去哪里呢？”
小扫把星？！
崔远不由得皱了皱眉，奴奴则是连忙藏到了他的身后去。
徐里正一眼就盯上了崔远手中的食盒，“提的什么，好香啊！”
崔远淡淡的回道：“些许吃食。”
徐里正身边的小妾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阿郎，好独特的香味。像是羊肉，又似乎与我们平常所食的羊肉味道不大相同。是用了什么独特的作料吗？”
大唐的奴婢家仆，习惯用“阿郎”一词来尊称家主。这小妾想必是身份低微，都没敢称呼徐里正为夫君。
“妇人就是短视。”徐里正字正腔圆的说道：“若将川蜀所产的小茴香与八角大茴香加上盐巴与晒干的苵萸，一同辗得细碎混合起来，用以烤肉，便有如此异香。”
崔远笑而不语，小茴香与八角都是大唐本土的产物。拿它们与胡椒孜然相提并论，就好比是铁石比之于钻石。
“真的吗？”小妾讷讷的小声问道。
“不信你问崔先生！”徐里正道，“君逸，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崔远只是笑了笑。
小妾似乎还偷偷咽了一口口水，“我还没有吃过这样的烤肉呢……”
徐里正瞪了她一眼，“别再丢人现眼。明天就烤给你吃！”
崔远道：“若无他事，崔某就请告辞了。”
“君逸，等一下。”徐里正看了看他手中的食盒，又看了看藏在他身后的奴奴，说道：“你不会是，要去尹老婆子家里吧？”
奴奴似乎更紧张了，在崔远身后缩成一团，都不敢再冒头。
“尹老婆子”，想必说的就是奴奴的奶奶了。
崔远不动声色，回道：“正是。”
徐里正好奇道：“莫非，你还想请她们一起吃烤肉？”
“对。”
徐里正笑了。
笑容之中，尽是富人特有的刻薄。
“崔先生，真是菩萨心肠啊！”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先生好走。”
“告辞。”崔远转身，抱起奴奴准备离去。
“咦！”徐里正怪叫了一声，说道：“崔先生怎的又将她抱起来了？”
崔远心中更是不爽，既不搭理也不吭声，抱着奴奴只顾朝前走。
加特林却是不依不挠在他身后一阵喷：“崔先生，你最好是把她放下来，别挨着她。这个贱婢真是个小扫把星，接连克死了她的阿公和阿爷，连她亲娘都不要她，跟着别人跑了。”
奴奴低低耷下了头，开始轻声的流泪抽泣。
崔远站住脚，扭过头来说了一句：“徐里正，请不要再说了。”
徐里正还觉得自己挺委屈，争辩道：“君逸，我可是一番好意。”
奴奴两只冻红的小手儿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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