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吉在瓷窑洞前面焦急等待着,这是他自父亲去世后第一次烧瓷,这让他显得格外重视。张至吉祖祖辈辈生活在山西洪洞妫水岸边,以烧瓷为生,他们烧的瓷多半是农村用的缸这类大型瓷器,有时也顺带烧一些碗碟之类的小型瓷。
张至吉看着天上的日头,蹲在树下一个劲儿喝着凉水,太阳从东面升到了头顶,树的影子越来与越短,直到全部蜷缩在树干底下,张至吉才从树底下起身,叫上他的四个儿子,准备开窑。他的四个儿子是一胎所生,依次叫从汝、从钧、从哥、从定。今年二十岁出头,从十四岁开始就跟着自己和自己的父亲烧窑,到现在也有六七个年头,如今对烧瓷已有较多的经验,是自己的得力助手。他从小也是这样,先从一步一步地学习锻炼,再到全身心的投入,现在已经成了烧瓷的大家。
张至吉看着开窑的时间到了,大喊一声:开窑了!此刻,他的心又激动又紧张。烧窑最重要的是火候和时间,张至吉跟着他的父亲烧了半辈子窑,他想他自己对火候的掌握基本不差,就算是有差错,现在也来不及改正,现在最关键的一关,就是开窑的时间。说实话,张至吉的心里确实没底,虽说父亲临终前的几年,他就开始独自烧窑,但是像在火候和时间这样的大问题上他都要多次请教父亲,如今父亲刚刚离世,他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这不得不让他有些许紧张。
张至吉和他的四个儿子慢慢地打开窑门,只见满地的灰烬中露出点微微的火星,张至吉心里略微一惊:火还没烧尽?时间还没到?这已经让他冒出了一身冷汗。张至吉下到窑里,凑近墙角的第一个缸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只见半人高的黑釉缸上纵横交错着数条裂纹,张至吉强作镇定,慢慢走着向后面看去,无一例外,每一个缸上面都或多或少布着裂纹。外面的四个儿子都问烧的怎么样,张至吉张不开嘴,只觉得两腿发软迈不开脚步,头顶的窑洞在他的眼前飞速旋转,他自己也立不住身子,一屁股坐倒在了窑洞里面。四个儿子急忙下到窑洞里,将张至吉拉了出去。从钧从哥从定围在张至吉的身边问他怎么回事,张至吉不说话,只是两手死死攥紧不断流眼泪。
从汝思虑一会,一个人下到窑里,看到布满裂纹的缸,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从汝顺着窑壁又转了几圈,见没有一个缸是完好的,只有带着烧的那两只碗倒是完好无损。从汝定睛一看,见那两只碗上分别有两个图案显得特别耀眼,从汝连忙爬出洞大喊:爹,不亏不亏,烧出了两件好东西。张至吉这时刚刚缓过来,听到从汝乱喊什么不亏不亏的,气得要命,大骂:你个畜生,满窑没烧出一个像样的东西,还有什么不亏?从汝连忙把两只碗递到张至吉眼前,张至吉顿时眼前一亮,只见一个碗上面的图案像是凤凰浴火重生,另一个却像是蛟龙腾云而起,凤凰和蛟龙画的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张至吉问是谁画的,从钧说是他。原来从钧从小喜欢画画,父亲他们每次烧瓷,从钧总是要在父亲他们不重视的那些碗上面画上一些图案,但从钧没想到这次画的凤凰和龙竟然会烧出来如此好看!
张至吉见烧出了如此好的两只碗,心里略感一丝安慰,但还是很恼火,毕竟自己祖辈都是以烧大缸为主,碗碟之类的东西只是多余的料顺便做成带着烧的,只是这次歪打正着,烧出了一对游龙戏凤碗,但主要烧的缸却是烧毁了,这怎么能算成功了?见张至吉闷闷不乐,从钧知道父亲定是因为缸没烧好的缘故,于是从钧对张至吉说:虽然缸没烧好,但是咱们烧出了游龙戏凤碗,你就不要难过,咱们以后可以专门烧碗,况且小瓷比大瓷更好卖。其他三兄弟也表示赞成,张至吉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那我们就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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