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

张庭云部长，听到林朝风的这番话。

内心极为触动。

面前雄姿英发，挥斥方遒的年轻人，让年过四十的张庭云，备受鼓舞。

似乎真的在未来，看到了林朝风口中的一幕。

他轻轻啧了啧嘴，从胸口吐出一口气，有些期待地说道：

“真有这么一天，那可真爽。”

林朝风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闪着光的张庭云。

非常理解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又似乎在这一瞬间。

把几十年未曾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沉默的半分钟后。

张庭云抿了抿嘴，扶了一下椅子，撑着站起来。

看着林朝风，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林同志，我们毕竟，经济上并不宽裕，很多客观条件，很难做得到。”

“而且，小林你才刚刚接手制片厂，还有很多要熟悉的事目。”

“先把这个简单的献礼宣传，圆满完成就好。”

林朝风看着张庭云，认真又遗憾的表情。

轻轻摇了摇头。

他伸出一只手指，放在自己的胸口，敲打着空气，认真地说道：

“每个人，都把电影当任务。拍完交差，就万事大吉。”

“老张，你有没有想过，若干年后，咱们留下了一堆什么东西？”

张庭云听到这句话，眉头稍微紧了一下，似乎真的陷入了思考之中。

林朝风继续引导着他的思绪，轻轻说道：

“现在不追赶，总想着让后人去做。”

“可后人把我们当榜样！日后他们只知道抄我们的老底，做出来的东西，只会更烂，更差！”

林朝风语气沉重，有些不忍地说道：

“你想想吧，未来的孩子，一个个看着那些棒子，把人家的戏子当祖宗。”

“未来的他们，看着米国的电影，把人家的英雄当英雄。”

“用不了多少年，泱泱文明，被宵小之辈指路为马。”

“我们既无来路，也再无归途！”

张庭云的颧骨动了动，似乎被林朝风真正的打动了，内心涌起了剧烈的波动。

脸上，能看到一丝怒色。

这位戎马半生的往日军神，绝不愿看到这一幕，降临在大国之上！

更不愿看到，当年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寒流之辈，日后竟成为后代儿女的拥趸！

林朝风了解张庭云的脾气，他直接用手轻轻戳了一下张庭云的胸口。

也顾不得自己此刻只有二十多岁，只是一个刚接任制片厂的小厂长。

一个刚刚准备拍第一部片子的小导演。

林朝风声调不轻不重，正视着张庭云。

语句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六年前，那群小伙子，抛家舍业，远征边疆。”

“他们退无可退，背后即是祖国。”

“有多少人，再也没等到自家的粮食成熟。”

“跨过鸭鹿江的时候，就没想着要回国。”

“五十年后，他们可能就被忘了。”

张庭云听到这些话，眼圈登时红了。

他是亲身参与者，自己顶着一身战功站在这里。

可多少人，已经与青山作伴，与天地长存。

林朝风的声音，在继续：

“我们的国士，在长荆湖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没有棉衣，埋伏在阵地上。”

“冲锋号响起的时候，多少人化身冰雕，身边的战友哭都不敢哭。”

“因为眼泪，会冻住。”

“五十年后，没人知道他们了。”

张庭云的喉结滚了滚，红红的眼窝，氤氲着雾气。

好像回到了那个六十年不遇的寒冬里。

回到了冰天雪地里。

林朝风继续说道：

“在北棒的坑道里，没有补给，整个连队的人，只能吃一个苹果。”

“苹果传来传去，从军官到伤员，又回到正面作战的国士手里。”

“他们没有一个人，舍得啃一口，只舍得闻一闻。”

“每个人，都笑着看着你，朝你说，我吃过了的时候。”

“今天的你，忘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钢刀，直接扎在了张庭云的胸口。

这个年过四十的军神，脸色顿时涨红。

张庭云紧紧握拳，冲着林朝风，重重向前走了一步。

紧紧贴在林朝风的胸口。

脸就在他的面前。

如同直面自己内心的灵魂。

张庭云一字一顿。

红着眼圈，皱着眉头，认真地，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没、忘。”

他的身体，离林朝风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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