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雪白的世界,不管是本该青翠欲滴的植物还是灰褐色的土地,都被洁白的冰和雪按在底下,生生世世难露头。太阳光带着些许温度从天上洒下,却也只能安静的落在这冰天雪地里,惊不起一丝波澜。
咯吱。是踩碎浮雪的声音。
一个臃肿的人类正艰难的迈着步子行走在这副静谧的画卷中,他浑身裹了也不知道多少层兽皮,以至于原本的身形竟看不出一丝半点,就连抬腿迈步这样简单的动作也似乎成了很艰难的任务,必须要控制着身体一左一右的摇晃才能继续前行。
倘若离得近了,就能看到兽皮的间隙里有一张脸,一张冻得发青却难掩稚气的脸。
楚铁今年十七岁。若此行顺利,十七岁便是最美的年华,还有大把时间享受生活,有大把时间犯错;若此行不顺利,十七岁依旧是最美的年华,却也是生命的终结。
每每想到此处,便有浓浓的不甘夹杂着委屈、仿徨交织在心头,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若是让父亲楚轻吕来说,活着才是一切;可若要让那位据说是释门高僧的光头来说,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哪一个不是苦不堪言,苦中作乐和苦海回头都是解脱。
楚铁当然更相信父亲一些,不是因为他为了自己一夜白头未老先衰,也不是因为他那件合身的长袍突然就变得宽大,只因为他是父亲,是陪伴自己生命最久的父亲。
四岁那年,一起长大的那只黑狗被自己用火炭烫伤,离家出走后至今未归;
六岁那年,唯一的朋友二蛋实在受不了每天被欺负居家搬走;
九岁那年,刚洗完满满一大盆衣物的母亲看着泥猴一样的自己欲言又止,而后不辞而别。
……
可以说,楚铁的十七岁里到处充斥着抛弃。
或许那光头说得对,是因果循环吧。
可是楚铁依旧不甘。
自母亲走后,自己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已经在努力的收拾着自己顽劣的性子,不再每日疯子一样上山下河,不再像从前一样任性调皮。甚至从那日起学着自己洗衣做饭,学着听从所有大人的指导,生怕一不小心父亲也会抛下自己,那可就真成了孤儿。
小小年纪就饱经打击的楚铁比任何人都害怕再被抛弃,所以他慢慢成了人尽皆知的乖孩子,可依旧化不去父亲脸上日渐浓郁的担忧。
十二岁,一个蒙着脸的人趁父亲不在家夺走了自己的什么东西。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楚铁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东西顺着手臂流失。
然后自己大病一场。
然后父亲一夜白头,开始逼着自己练剑。
然后光头说了些“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楚铁不傻,猜也能猜到自己身上发生了怎样恐怖的事情,可他没有哭闹没有喊叫,甚至在家人面前没有表露出一丝痛苦。比起死亡,他更害怕抛弃。
可惜事与愿违,楚铁一直珍视的、心心念念的父亲两年后还是离开了——把楚铁托付给一位故人,然后拖着残破如枯草的身躯离开了。
想到这里,楚铁不禁暗道一生命运弄人啊。自己一个人族少年居然在妖族部落一待就是三年,今天更是要取走这个天妖部的圣物雪参,这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怕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吧?
父亲的那位故人就是妖族公主、大陆最强者之一、战略性强者、千年来最优秀的五大天才之一的落雪公主。
按理说有这样一位众多赞誉加身的至强者为后台,楚铁在妖族的日子应该很滋润很舒服才对。
没想到的是,人妖两族世世代代明争暗斗,无数仇恨已经刻在骨头深处,随着血脉代代延续。这仇恨甚至能让人无视权威、无视规矩,甚至赴汤蹈火、虽死犹荣。
所以楚铁这三年过的并不好,很不好。若不是父亲楚轻吕临行前很严肃的嘱托,楚铁怕是第一天就在众多蹬着腥红眼睛的妖族注视下退缩了。
“你是个好孩子,这三年来为父看着你日渐成熟即欣慰又心痛。其实人有时候不要活的那么累,很多你不必要承担的东西就不要主动背负,你应该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天真顽劣。”
“孩子,这世间事往往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你要记住,不要去怨恨谁也不要委屈了自己,你要坚强但不能刚强。”
“落雪是半个妖族的统领也和为父是至交,你安心在这里住下。”
每每想起父亲那突然就刻满皱纹的脸颊和枯槁的背影,总有一股暖流趟过楚铁胸口,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力量。
“父亲肯定是牺牲了什么才为我换来五年生命。”楚铁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直以来萦绕在脑中的困惑瞬间烟消云散。
两行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然后瞬间化作晶莹的冰珠落在脚下,此时楚铁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血参。血参。血参。……”
据传,雪参生于极地长于玄冰,以万年积雪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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