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偏殿稍事休息,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有个衡山派的弟子前来禀报。
原来刘正风邀请的六岳剑派的代表已快齐了,奈何刘正风被一突然来访的朋友缠住,他如今要下山一趟,只好派门下大弟子请她过去入座主桌,让她与诸位稍等片刻,希望不要介怀。
上官海棠直言无妨,和手下一一嘱咐了一二,便收起折扇,“小书生,要一道去吗?”
“可那刘正风并未邀请我过去。”
上官海棠大笑道,“我叫一两个朋友谈天说地应该碍不着他人,更何况那主桌多半是些自诩名门正派的老头子,个个自视甚高,对咱这朝廷的“走狗”肯定会冷眼相对,我哪会讨不痛快吃,我们坐的是右席,我让他允一个位子,也不是不可。”
夏天看了眼青衫姑娘。
只见这毁了容的女子嘶声道,“你只管做自己的事去,莫要管我,我只有其他事要办。”
“小青姑娘要是肯与我们一道,自是欢迎。”
青衫女子阴沉地看了她一眼,沙声道,“不敢劳烦上官海棠大人。”
夏天心中奇怪,这青衣女子与六扇门和锦衣卫的这些人素不相识,留在这儿多半也无话可说,她不肯跟我们一道,难道另有图谋?
沿路走来,上官海棠突然道,“照理说,刘正风今日不会不亲自迎接我,毕竟从今以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是他的上级同僚,而这金盆洗手大会能否顺利举行,如今更得倚仗我”
夏天不知她为何如此说,她绝不是一个倨傲的人,也不会因别人怠慢她而恼怒。
“可他却没来。若他被人缠住,那人多半和他交情颇深,要么身居险要,要是朝中官员,我想应该不至于避着我,和刘正风结交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要是六岳剑派,那老小子可连他那掌门师兄都不放在眼里,何况那人来的突然,多半不在他的邀请之内,六岳剑派的掌门他都挨个邀请过了,总不会有意料之外的人。”
夏天神色凝滞,不知该说什么,他蠕动嘴唇,低声说到,“你是说刘正风不想让旁人看到那人是谁?”
上官海棠摇头,“何必说的那么委婉,就怕那人正是你书中所说的魔教长老曲洋,要真如此,有些事只怕我们也不便插手。”
夏天闷声不语。
他与上官海棠一听进入正殿,正殿内早已放满了八仙方桌,数百男女老少穿梭殿堂之中,热腾腾的雾气在空气中弥漫,随后一阵喧嚣的鼓声震的人耳朵发疼。
“刘正风快回来了,”上官海棠望了眼殿门外,随即跟他一同随着嵩山派的那位年轻弟子入了座。
主桌右边有四张桌子,两张属于刘正风的亲属,两张则坐着他在冥江府的朋友。
上官海棠的威名在冥江目前正日渐隆盛,加之她又是与东西厂锦衣卫相抗衡的护龙山庄代理庄主,自然认识她的人也不少。
他们入座的这桌就没一个不阿谀奉承,吹嘘溜马的。
当然,夏天平日也会拍些马屁,但不会如此厚颜无耻。
夏天听他们的口音,似是冥江本地的富商官宦和文人雅士,为数不多,但以后多是要和刘正风打交道的同僚,或是琴瑟上的知己,还有便是与刘家常有生意来往的商人。
上官海棠谢绝了他们的盛情邀请,选的却是刘正风家属的那一桌。
那刘正风的老母亲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一见到上官海棠,竟热切地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夏天捏着鼻子紧跟着与这一桌老少妇孺入座。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而且和书中所述不同,刘正风的家属也在此地,且有上官海棠亲自庇佑,夏天愈发深信那左冷禅绝没有胆子和朝廷作对。
过了一会儿,刘正风终于出现在这玑衡殿的大门口。
那是个着个身穿酱色茧绸袍子、矮矮胖胖、犹如财主模样的中年人。
他看起来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商人,而非名震六岳剑派的高手,更非鼓弄音器的风雅之士。
世人皆说他有光风霁月的高洁襟怀,但光看外貌,只怕不少人会怀有生疑之心。
“你很惊讶?”上官海棠突然问道。
“是呀,”夏天自嘲地笑道,“大多数人皆以为高士就该有高士之风,大家自当有大家风采,但我们评鉴他人之时,总流于形貌,若其外貌不合我意,难免会起轻视亦或遗憾之态,我也无法免俗。”
“能认识这点已经不错了,”上官海棠眯起眼来,“世上大多数人都无法直面自己的缺点。”
夏天谨慎地道,“他们大概只是不在乎吧?”
“但肯把自己的缺憾暴露给别人的实在很罕见。”
夏天被她夸的神色红润,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若是朋友相交,自然彼此信任,什么话都说得。”
“那你得当心了,”上官海棠畅快地笑了起来,“我在为朝廷当差的这些年呢,只学会了一个道理。”
他下意识地重复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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