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试探道:“陛下问心无愧即可,不如……请太上皇来此督导,示之以诚?”
言外之意,显然是想让李渊过来为李世民背书,免得真的被人认作弑侄之徒。
听了杜如晦的建议,李世民沉吟半晌。
这才安排道:“敬德,你速速领兵去一趟太极宫,亲自护送父皇来此。”
尉迟恭抱拳顿首:“末将领命!”
看尉迟恭走远,李世民才招呼身边二人远离主殿。
低声道:“圣僧如此刻意置身事外,是何意思?”
稍年轻一点的房玄龄道:“陛下可还记得太上皇两月前颁布的《沙汰佛道诏》?”
“京城仅留寺庙三所,天下诸州各留一所,其余佛庙悉罢之?”李世民诧异道。
房玄龄点头:“前几日就有一言官提呈,称封寺毁庙乃对佛不敬,且易引起百姓不安,建议废止此诏。”
“而陛下曾交代改元之前,需暂时维持太上皇各项政令,故而我等已做主批复,搁置此议。”
李世民皱眉道:“父皇才退位不久,就提议废诏?何至如此心急?”
房杜二人再次对视,这次却是杜如晦开口。
“陛下,是否要废止此诏?与佛门缓和一下关系?”
李世民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更低:“既然如此,那昨夜承道他们失踪一事会不会……”
“陛下慎言!”房玄龄连忙阻止他说下去,以目示意主殿方向。
李世民烦燥地跺了跺脚。
咬牙道:“废诏之事,容后再议!加派人手,给我仔细搜遍少陵原!”
他这番命令倒是让正往东大寺而去的李承道颇感麻烦。
短短的路程,遇上不下七波成排搜查的兵丁。
竟连人头大小的草丛都不放过!
李承道只能借着神识探路,提前躲避。
但越靠近东大寺,兵丁越是密集,掩藏行迹几不可能。
一来二去,总算从这些兵丁口中听明白了这篦子一般搜索的起因。
李世民就在东大寺?李渊也会过来?
那偷偷潜入怕是做不到了。
想了想,他干脆退回至昨夜的埋棺之处,重新躺回棺材里。
既然迟早要被找到,还不如就在棺材里等着!
还省得解释自己死而复生和刘应之死的问题。
……
东大寺,坐立不安的李世民总算等来了李渊的御辇,正待上前见礼。
李渊却根本没从御辇上下来的打算,颓丧的声音从中传出。
“李二郎,这就是你给朕选的埋骨之所?”
这大庭广众之下,李渊说话却无所顾忌,一点没给李世民留脸面。
房杜二人忙不迭地招呼周边的人退得远远的,给他们父子留出空间。
李世民原本的问安都被憋了回去。
连忙红着脸回道:“父皇,儿臣万不敢有此念头!”
“呵呵,四大圣僧齐聚的东大寺都护不住我李家几个小儿,你有没有弑父的念头又有何要紧?”
李渊倒是毫不掩饰他对佛门的厌恶之情。
李世民闻言一愣,好像李渊话里有话啊。
连忙正色道:“父皇切勿多心,无论如何,世民必会拼死以护父皇周全。”
李渊叹息道:“已经晚了,佛门的胃口你喂不饱!朕不欲立你为太子,岂是无因?”
李世民总认为李渊刻意偏心,倒是第一次听见李渊谈及原因,一时间心乱如麻。
辩解道:“那大哥不是与魔门……”
李渊直接打断他:“建成确实不如你,但至少他明白我李家只有养狗的能耐,却驯不住狮虎。”
后又紧盯着李世民,那昏黄的眼睛此时却是精光闪烁。
“你被人吹捧太过,还当真以为这天下非你莫属?”
“若是朕在此时此地承诺立佛门为国教,再令僧人与官员同等待遇。”
“你可知自己的下场将会如何?”
李世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才发现其实一直没有真正看明白过自己的老子!
昏聩好色,优柔寡断,皆是属于李渊的标签。
今日看来,能教得一堆儿女皆成人杰,奠定李阀根基的开国之君岂是无能之辈?
李世民心中千回百转,甚至有一刹那间真起了弑父的念头!
最后灵光一闪,终化作一声叹息:
“儿臣多谢父皇苦心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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