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怎么也没能想明白，自己的皇帝梦破灭的如此之快，如同浮在天空中的泡沫，被清风吹拂了一下，便就支离破碎了。

王世充看向杨侗，想要开口，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杨侗深深的看了王世充一眼，也是最后一眼，冷冷地说道：“不用收监，立即将王世充……凌迟处死，诛灭……王家九族，一个不留！家产全部收缴，存归国库。”

声音落下，在场众人，皆是心中有些发颤，尽管他们已经见惯了死亡，见惯了杀戮，可死是一回事，怎么死还是一回事，其中之最，不过是凌迟处死。

杨侗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别看杨侗说出这句话时平静无比，可他的内心还是猛地颤了一颤，他毕竟不是一个冷血动物，他也有着人情味，可在这时候，他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成王败寇，便是如此。

不说别的，就说历史上皇泰帝的结局，自己初次在书中看到时，来自灵魂深处悸动的悲凉结局——

唐武德二年，也是郑开明元年的五月末，洛阳皇宫的含凉殿里，隋朝的最后一任废帝杨侗看见一杯毒酒赫然摆在他的眼前。

盛夏的阳光下，杨侗忽然打了一个哆嗦，他再次感到了弥漫在他灵魂深处那种无尽的寒冷。

“请再向太尉请示，依他当初的誓言，当不至于如此。”杨侗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他仍然称王世充为“太尉”，而不是称他“陛下”。

此时此刻，就连王世充的家奴梁百年都不得不感到诧异和敬佩。

因为这个看上去年轻而孱弱的废帝身上似乎具有一种不可动摇的凛然气节。

梁百年的心中泛起一丝恻隐，于是向王世恽和王仁则建议再请示一下王世充。

可他的提议马上被王世恽否决了，绝望的杨侗请求去和自己的母后辞别，却仍遭到了王世恽的拒绝。

杨侗沉默了，他转身走进佛堂，最后一次在佛前焚香跪拜。

刺目的午后阳光从雕花的紫檀木窗射了进来，在一起一伏的叩拜中，杨侗看见一些簌簌颤抖的灰尘在阳光下惊惶不安地飞舞，有一些沾在佛前的鲜花上，有一些则落在自己的脚边。

这就是命运吗？

杨侗想，这就是命运。

可是，谁又能说，落在鲜花上的尘埃就一定比别的尘埃更为尊贵，落在地上的尘埃就一定比别的尘埃更为卑贱呢？杨侗想，自己何尝不是一粒落在帝王家的尘埃？自己又何尝比落在百姓家的尘埃更幸运呢？

外面已经传来了王世恽急不可耐的催促声，杨侗知道自己该上路了。

他最后在佛前一拜，说：“愿自今已往，不复生帝王家！”

杨侗随后平静地喝下了毒酒，可他却没有顺利地上路。

不知道是毒酒的毒性不够，还是杨侗的体质太好，总之，喝完毒酒的杨侗尽管七窍流血、痛苦难当，却始终没有咽气。

最后王世恽命人用绢巾勒住了杨侗的脖子，才帮他踏上了黄泉路。

成王败寇，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就连那位天命之子，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也难以例外。

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亲手射杀了自己的哥哥李建成，手下部将尉迟敬德射杀了自己的弟弟李元吉，肃清太子党一脉，促使尉迟敬德逼宫李渊退位。

最后还斩草除根，李建成李元吉十个儿子也是难逃一死，死于自己亲伯伯、亲叔叔之手。

这一切的一切，致使杨侗的心冷了下来，就是血液，他也要强迫其变得冷冽，这就是自然法则，同样适应人类社会，弱肉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着杨侗，张辽五人面色都有了些许的变化，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生出厌恶，反而是愈发的敬畏了，因为帝王本就该如此，若是优柔寡断，他们根本不会跟随……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以洛阳朝廷权柄滔天的“七贵”，王世充、文成都、卢楚、郭文懿、赵长文“五贵”死，段达、皇甫无逸“两贵”逃，王家被株连九族，除了逃出洛阳城的王世恽与王萤，一个不剩，洛阳朝廷军政大权再归于皇泰帝杨侗之手为结局。

对于洛阳来说这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对于整个混乱的天下来说，这件事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每个人都在为生存斗争，都在为金钱斗争，都在为权势斗争，这是一个群雄并起、波澜壮阔的大时代，这是一个奸雄与英雄并存的时代，这是一个不争就死的时代，而这样的时代，也更容易造就千古一帝，甚至是……万古一帝！

大业殿，为皇帝内寝宫殿之一，也是后来唐贞观年间的贞观殿，如今杨侗登基，应该称为皇泰殿，不过因王世充把持朝政，自己这个傀儡皇帝根本就没有这些权利，所以也一直称呼大业殿。

龙床之上，如今洛阳城实至名归的帝王皇泰帝杨侗躺在其上，尽管疲惫，可杨侗却迟迟没有闭眼，今日一天的经历可以说远超他前世一辈子。

杨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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