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星见陶兰将小衣服甩飞了出去,着实吃了一惊,他万没想到她会这样,就像变魔术似的。此前,她对她的“服装店”总是遮遮掩掩,莫非是在采用欲擒故纵之计?
他本来知道今晚他和她将要做笔服装生意,他准备在“前台”签一下“订购合同”,等签字画押后再完成那份“工作”,“这一飞”,让她代劳了。
阵脚全乱了,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更要命的是,看到她那种模样,他忽觉身体不适,像中邪似的,恍然如梦,但转眼醒觉,邪祟惊走,便尴尬一笑,他觉得自己这个“妇产科男医生”心理不过硬,不称职,有待心理素质的强化训练。
强化什么呀?他本来就是个冒牌的。
他潇洒地转过身去,神色平静地望向那两支刚刚熄灭的蜡烛。
黑黑的蜡芯上余烟尚未彻底散尽,青烟缕缕,如同刚死之人的魂灵才脱离rou体,恋恋不舍地在空中逗留盘旋。
啊呸!晦气,这联想实在晦气!头脑进水了么?
穆一星暗骂一声,连忙回转过来。
陶兰显然听到了穆一星回转的脚步声,在甩飞小衣服后,就将大衣服高高扯起,故意盖住了自己面庞,然后悄悄露头,朝穆一星做个鬼脸,挑衅道:“这里的衣服全都卖给你,你敢要吗?”
“敢啊,有何不敢?”
穆一星只想看她的表情,但那张俏脸被埋在“大衣服”下,宛若旧时新娘子的盖头。
“盖头”下的她曾是他梦中的新娘,是和煦的风儿将她吹到了自己身边。虽说看不见,但他已知道,她的音容就是那蔚蓝的天,她的笑貌就是那彩云在回转,她的身姿就是春天那婀娜的杨柳,她的神态就是清晨那带着露珠的晶莹hua瓣。
穆一星盯视着“盖头”良久,才将目光渐渐下移。
只此一瞬,他便神色恍惚起来,梦游一般恍惚于荒漠之中,大风起兮,漫天的黄沙无边无际,他在艰难地跋涉……
气候干燥,他干渴异常,唇瓣多出龟裂,如同干涸的河chuang……
骄阳似火,大地冒着白烟,吞噬着一切绿se的生命……
莽莽荒原,原驰蜡象,沙丘遍地,远望就像笼屉刚出锅的馒头,近看却如同大小不一的坟墓连成一片。
看到坟墓,自然会使人联想到死亡。适才,他便想到了死,想到了将死之人的魂灵像蜡烛的轻烟一样在空中盘旋。
人的一生,是从一个生门里出来,再向一个死门里进去的漫长过程;出生时呱呱乱叫,死去时悄无声息。
人类穷其一生,不管欢乐也好,悲伤也好,富足也好,贫穷也好,最终都将奔向一个固定的场所——坟墓,这是宇宙带给人类的自然法则,不管你此生有没有遗憾。
因此,所谓的物质不灭,在某个领域只能算是扯淡。
今生不能长厮守,待等来世续前缘。这话听来感人至深,但信誓旦旦者们心里明白,来世只是个冬天里的童话,是个无奈的自欺欺人的美丽的说辞而已。
穆一星不想死亡,不想把遗憾留在人间……
他在找寻属于生命的绿洲。
……
一个幽灵漂浮不定。
目之所及,白蒙蒙一片,就像冬天华北地区的雾霾。
西北方有块大沙漠,其名曰塔克拉玛干沙漠,它天长地久,存在了许多年。
那里有白白的荒丘,有生命力旺盛的胡杨林,有千古之谜的罗布泊,更有神秘的的楼兰古国。
楼兰古国遗址犹在,静静地述说着曾经有过的故事和无尽的苍凉,无助地看着仙人般的楼兰姑娘漂移而去,不知去了何方。
总之,天朝最大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个神奇的所在,那里不光有戈壁,也有绿洲,有绿洲才会有生命。
他带着生命的渴望,去追寻梦中曾有过的渴望。
他在迷离恍惚中,仿佛看见桂珍伫立于小北河畔,斑驳的树影撩拨着她失落的面颊。
使劲儿眨眨眼,穆一星依稀看到了陶兰,陶兰仿佛在低吟一支歌,好像是一首歌颂战士的歌:
谁不知道生命的可贵?谁没有幸福的渴望……
自从有了人类,不论是饮血茹毛的原始社会,还是当今的文明社会,人们就从没停止过对幸福生活的开垦,不论多么辛苦,不论挥洒多少汗水,他们都乐此不疲,并为自己的成果而陶醉。
陶醉是一种生物本能,动物如此,人类更是如此。人类的生物本能让人忘乎所以,其中包括那种被称之为开放的东西。
陶醉是一种甜蜜,是一种震颤,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人们为了追求幸福,会冲破一切阻隔。
正是:
碧透珠帘细雨濛,
洋洋洒洒翌天晴。
五颜六色春光媚,
万紫千红染宇穹。
蝶舞翩翩翔碧野,
蜂飞颤颤觅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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