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怀念身处黑暗的怡然自得,因为这光明只令人刺眼流泪。”
————《程裙,2020》
对程裙而言,世界曾经是有光彩的。
云彩、溪流、柴犬、山岳,路边摇曳的娇嫩花草,五光十色迷人眼的霓虹灯,田间被秋风掀起波澜的金黄麦穗海……那些美好的事物,她都小心翼翼地藏在内心深处,每天不断、不断地去回想它们,她总是担心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那张色彩缤纷的画卷就模糊了。
像她曾所看到的世界一样,模糊,然后变为一片黑暗。
她过去喜欢奔跑、喜欢跳舞、喜欢像其他女孩一样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镜子前拨弄裙摆……只不过,当那场噩运降临到她身上时,简简单单的喜欢和那些人们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在这里也变成了奢侈。
世界暗淡,日月无光。
她仿佛被丢尽了漆黑无光的地牢,失去了光明,失去了希望,也失去了自由。
程裙的病床头有一盆向日葵,每天早晨,她都会给向日葵浇水,然后用带着水的手轻轻地抚摸它身上的每一处纹理,她试图靠触摸来记起这朵花本来的样子,可是在脑海中,就是想象不出来。
向日葵矢志不渝地追随太阳,太阳象征光明,程裙听老人们说,只要她能想起向日葵的样子,她就能重见光明。
叮铃铃……
少女嘱托护士预定的闹钟响了。
少女从病床上爬起,她拄着导盲杖,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
刚推开门,一个不小心,眼看少女就要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了。她整个身子往前倒去,一刹那,少女在心底恨恨道:程裙!第几次了!还是这么不小心!真的想麻烦哥哥一辈子么?!
就在少女准备接受重击带来的疼痛时,意外地,她却没有摔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一个熟悉而宽厚的胸怀,保护了少女。
“小裙,你哥都说了几次了,要没有医生护士的陪伴,你不准随便下床的。”青年望着怀中的缠着绷带的失明少女,柔声道。
那一刻,少女先是惊讶,然后是欣喜而笑,紧接着她咬着嘴唇,脸上微微发颤,像是在强忍着哭。
她借着男人肩膀的力,站稳脚跟,声音故作镇定,却仍旧带有哽咽道:“童乾哥哥,我还以为你们不要小裙了。”
“怎么会呢。”戴着医用头帽的童乾强撑笑意,温声说道。
“七天了,我每天都会到门口去等你们,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真好。”少女哽咽地笑了出来。
她并没有去责问青年,为什么每周三、周五都会准时来医院看望自己的哥哥以及哥哥的朋友们迟到了。
自从少女失明后,她变得越来越坚强。
她每天晚上都告诉自己要坚强起来,坚强到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能够不拖累任何人好好地活下去。
“对不起,让小裙久等了。”
在童乾的帮护下,程裙坐回到了病床上,整个房间,现在只有他们2个人。
青年一边给少女削苹果,一边跟少女说话。
“童乾哥哥,我哥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呀?”
“你哥去国外了,他接了一个活,大概要半年时间……那家伙走的很匆忙,时间很赶,所以也没来得及看你,他托我对你说声对不起。”童乾故作无事地回答道。
“什么?!去国外了!哼!死哥哥!他都没跟我说的!我才不接受他的道歉!”16岁的少女嘟着嘴,又怨又恼。
不过,她也能够理解,毕竟为了撑起这个家,过去的哥哥经常各地奔波。
童乾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少女,缓缓道:“还不是为了治好你的眼睛。对了,我跟你哥已经把费用筹齐了,也跟医生说好了,手术日期安排在了下个星期三,你得提前做好准备噢。”
听到自己能做手术了,程裙突然面露欣喜,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就又板下了脸,少女摇着头:“我不做手术。”
“为什么?”
“你们肯定欠了很多债!我哥没什么钱的,这些年他一个人养活这个家就很不容易了,他哪来的钱给我治病。”
少女低着头,颈椎仿佛被现实压弯了。
“没有,你哥不欠别人一分钱,这一次他去国外能赚很多钱的。要不是他,我们也没钱给你做手术。”
少女摇头:“我不要我哥去国外,我能猜到,那工作肯定很危险。我只要他安安稳稳过日子,有时候能花一点时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程裙,你别傻了。你哥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治病的机会!你就这么不珍惜?如果你哥在这,他肯定要发飙!再说,这事已经决定了的!”
童乾语气加重了一分,他能看出眼前女孩内心的坚强,就像看到好友程褚的过去,那个男人曾经每天超负荷工作18小时,即便累得不成样子却对朋友、家人笑脸如初,从未说过一个“累”字。
程家二字的父母早年在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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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