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正堂。
正堂上挂着道祖老君画像。
画像下,摆着香炉。
三支上好的清檀香,烟雾袅袅。
一个袒露胸襟,手摇棕扇、大眼睛、红脸膛、头上扎了两个丫髻的魁梧汉子,翘腿坐着,神情自在逍遥。
在他旁侧,是年迈六旬的吕家家主,吕岩。
此时的吕岩双眸紧闭,呼吸平稳。
正在做梦。
吕岩能到自己少年得志,生即名震一方的神童,赴京都科举,夺头魁,圣上钦点状元郎,披红花、骑大马,又受封翰林学士,官运亨通。等到五十余岁,官拜相辅,位极人臣,极尽世间繁华。
一日,忽因言获罪。
万顷家产被没收,妻离子散,孑然一身,穷苦潦倒。
孤零零的回到老家。
族内修建的豪宅被没收充公。
祖宅年久失修,家徒四壁,八面通风。
又恰逢大雪蔓蔓,寒风呼啸。
吕岩缩在祖宅的角落里,盖着草席,瑟瑟发抖。
忍不住想吟诗一首。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佛号,以及闻讯声。
吕岩哆嗦着出去,却发现是一个年轻和尚,衣衫单薄。
“大师,你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就姑且在这里歇息一晚吧。老儿尚有半卷草席,可以供大师御寒。”吕岩哆嗦着,说道。
那年轻和尚,却是笑了下。
手中袈裟一挥,如火云般罩住吕家祖屋。
房子依旧是那个破破旧旧的房子,但吕岩却感觉不到丝毫寒风渗入,温暖如春。
吕岩这才明白,原来是遇到高人圣僧了。
想及自己跌宕的一生,吕岩心生倦意,恳求圣僧渡化自己入沙门。
年轻和尚,却是没有应允。
只是单手合什,微微一笑:“施主,莫要妄言。”
说罢,转身出门,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吕岩只当这是高人对自己的考验。
急忙追了出去。
结果在门槛被绊了一脚。
睁眼醒来,却是看见面前,坐着一个奇装异服的汉子。
正以某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谁啊?”吕岩吓了一跳。
“我?”
钟离权用蒲扇指了指自己,“你不认识我了?”
“哦哦哦——”
吕岩精神一阵恍惚,许多事,浮现脑海。
这道人姓钟离,名权。
个把时辰前上门,讨要一顿饭食吃。
吕岩吩咐下人去做食,自己则是和这道人,在正堂交谈。
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还作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好坏半掺。
“吕居士做梦了?”钟离权问道。
吕岩点了点头。
“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钟离权淡然道。
吕岩心中一惊。
自己刚才在梦中的场景,可不就是以,一梦到华胥!
“难道道长,知道我刚才梦的是什么?”吕岩试探着问道。
钟离权手中蒲扇轻摇,胸有成竹,“你刚才的梦,生沉万态,荣辱千端,五十岁如一刹。其实,贫道想对居士说的是,得到的不值得欢喜,失去的也不值得悲,人生就像一场梦。”
吕岩听着连连点头。
下人把已经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吕岩盛情的款待了钟离权。
并且在临行前,又给他赠了一些银两。
“怪哉,怪哉。”
从吕府出来后,钟离权拧着眉,蒲扇乱摇。
故事原本的发展,应该是吕岩一梦醒来后,大觉大悟,心生向道之意而求他传授仙法。
结果——
“怪哉!怪哉!”
钟离权一边走着,一边掐指推演。
但无论如何推演掐算,都算不出什么头绪来。
再算吕岩的前途,却是眼前一片亮堂,见得吕岩白衣飘飘,背负三尺青锋长剑,脑后一片七彩佛陀光晕。
“这——”
钟离权眼皮乱跳。
结果都摆在了自己眼前,钟离权还哪里不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是佛门的人!
念头急转,钟离权快步转回吕府。
却刚好看见一个身披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僧人,和一般白衣飘飘的女鬼,被吕岩毕恭毕敬的请进吕府。
那僧人看不出有什么奇异。
但那女鬼,却是分明已经得了几分火候。
敢青天白日,行走世间。
钟离权怒哼一声。
他先前在吕府的时候,就听的吕岩说过。
近些时日,有好几拨自称‘金山寺法海’的和尚,来化缘。
好几拨是什么意思?
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