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法严。

山门下，冒雨来听法海开坛讲经的老人们、以及送他们来的子女们，感知到雨停，纷纷抬头看向天空。

阴翳的云层依旧低压。

但金山寺的上空，却多了一口琉璃金钟。

散发着淡淡的祥和佛光。

把绵绵细雨阻隔在外。

一股温煦的风，拂过在场的众人。

清早渡江带来的寒意，瞬间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令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像是进了有着暖炉的房间，并且喝了一碗热乎乎的汤，从头暖到脚。

“阿弥陀佛——”

轻柔温和的佛号，自山门传来。

众人齐齐抬头，只见法海身披锦襽袈裟，手持九环锡杖，徐徐而来。

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气势流露。

却给人一种和金山寺融为一体的感觉。

仿佛他很早就在哪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被法海的目光扫过，众人皆是觉得慈悲祥和，如沐甘露。

“圣僧慈悲，神通显化……”

一些上了年纪，曾见过灵佑禅师的老人，纷纷心生敬意，跪拜下去。

灵佑禅师携金山寺消失三十余年。

这些老人，依旧铭记在心。

就是因为他们曾亲眼见过灵佑禅师的神通。

也有些是自己本身、有些是熟知的人，承受过灵佑禅师的恩情。

这次听闻重建金山寺，法海开坛讲经，他们冲着的，就是法海‘灵佑禅师真传弟子’的名号。

甚至，其中不少人，做好了被骗的准备。

无论这个‘法海’，是不是灵佑禅师的真传弟子。

无论这个‘法海’，是不是真的有佛法神通。

他们都会捐赠一笔香火钱。

一来，为灵佑禅师。

二来，为金山寺。

法严等人重建金山寺，没有募收信徒一个铜板。

全靠师兄弟四人一块砖石、一块木头，慢慢搭建起金山寺。

偶尔有老香客来，法严等人也如实告知，他们虽然是灵佑禅师的弟子，但却并没有佛门神通，所以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法事。

再加上附近谁家有难，金山寺的几人，都会帮忙。

几十年累积下来，法严四人，算的上有口皆碑。

也正是因此，好些老人们，宁可犟着性子，和儿女闹捏扭，也要来赶赴这一次的开坛讲法。

幸运的是，他们赌对了。

被法严几人，说是‘灵佑禅师真传弟子’的法海，是圣僧。

是具备高深佛法神通，类似灵佑禅师那样的圣僧。

“圣僧慈悲，神通显化……”

“圣僧慈悲，求佑一方风调雨顺，民安康泰……”

“……”

在场的人们，纷纷下跪叩首。

更有的，已然激动到涕泪泗流。

凡人畏灾祸，因此喜好求神拜佛，供奉香火，以求庇佑。

以前的金山寺，的确能庇佑一方百姓黔首。

所以才香火鼎盛，檀烟缭绕。

年轻一代的不记事，老一辈的却很清楚。

别的不提，就是光镇江的江域。

自从灵佑禅师携带金山寺消失后，天年从风调雨顺，变成不是大涝就是大旱。

原本风平浪静的江面，也时不时会狂风大作。

隔三差五的翻船、死人。

沿江一带的村落，很大一部分人靠江吃饭。

于是，也就有了许多的供奉。

什么镇江龙王，玄背龟王、碧江鲤王……

一些只是要求供奉牲畜即可；有的，却是索要活人祭祀。

稍有不从，兴风作浪，淹村毁田。

也曾有人筹重金去请一些游方道士、和尚之类的，来降妖伏魔。

结果是，耿直的来了，兜一圈，把钱退了说无能为力。

骗子来了，虚晃一枪，开坛作法，花里胡哨一通后收钱走人。

偶尔有几个铁头娃，一个猛扎子跳水里，再也没出来过。

致命的是，每一次请人斩妖除魔失败，那些各路供奉，都会变本加厉的报复一通。

令镇江流域的百姓，苦不堪言。

面对下面百姓们的跪拜，法海坦然受之。

以后，金山寺重建，必然会坐镇一方，佛荫苍生。

以此来换取信徒的敬佛、礼佛。

况且，在金山寺已经近乎寂灭三十余年，今天还能来的人，以后必然都是金山寺的座上宾。

他们这一拜，明面上拜的是法海。

实则拜的是过往。

过往的灵佑禅师，过往的金山寺。

“阿弥陀佛——”

法海低宣了声佛号。

在众人的叩拜中，凌空盘膝，双手合十，佛眼微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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