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羽躺在病床上,眼睛空洞地睁着。
“阿奇默!”
咆哮的声音席卷进了脑袋。介羽赶紧捂紧了耳朵。
墙上的钟在滴答滴答。紧闭的窗漏进来几声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光透过深紫色的窗帘微微地打进来,昏昏暗暗。
这个电动病床是好几年前介夫人买回来的。介羽把它当床一样依赖。
他想要坐起来,却看见遥控器在对面的电视柜上。他突然一下泄了气。
“吴妈...”嗫嚅着。
“吴妈。”
“吴妈!”他挺着脖子大声喊道。直到达达的匆忙的脚步声赶来,他才缓缓放松躺下。
“哎呀,介羽。你醒啦,怎么了?”吴妈惊喜地笑着,边走边把手上的水擦在围裙上。
“帮我调高点,我要坐起来,遥控器在电视柜上。”
吴妈拿过,慢慢的摁动着。
一点一点,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黑屏的电视机上。
混乱的头发,混乱的被窝,毫无精气神瘫软的身体。一张模模糊糊,布满了斑点的脸。
介羽一直盯着自己。眼睛里布满血丝。
吴妈在一旁有些害怕的看着他,本想张口告诉他已经转好学的消息,又悄悄闭上了。
阳光始终撒不进介羽这幽暗的房间。
“介羽!接球啊!”
“介羽,球到你脚边你感觉不到啊!快踢过来!”
介羽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看到一个足球静静的停在自己脚边。不远处几个男生半蹲着等着他传球。
他们从不把介羽当男生看。他只是一个从来不踢足球,也不打篮球,只会每节体育课站在操场发呆的怪人。
“介羽!你听得到吗?”
介羽没动。介夫人警告过他不能踢球,虽然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算了。我们自己来拿。你个废物。”其中一个男生从操场上跑来,眼神鄙夷。
介羽的心揪在了一起。
别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于是介羽把脚抬起,蓄势,狠狠地踢向了操场。
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天空是一片惨白。
救护车呼啸而来。介羽苍白的脸庞,在万众瞩目下送进了救护车。
“他怎么了?”
“听说好像只是踢了个球。”
“就变成这样?...太脆了吧。”
人群中压抑不住的传来讪笑声。
天空阴沉得可怕,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介羽的脚面出现了一大块淤青。
当脱下袜子时,介夫人在旁忍不住的小声叫了一下。
“介羽啊...如果你能感到疼,喊出来就好。”
介夫人悲哀地看着介羽,说道。
长期孤独是一种习惯。
不习惯和别人交流,不习惯离人群太近,不喜欢受到别人突然的关注。
耽溺在自己的黑暗面。自娱自乐是最常见的游戏。
“那个,介羽啊。要不要泡个澡什么的。几天没洗澡了呢。”
吴妈做好了菜,又上来看了看介羽。
介羽睁大眼睛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灯上的图案,是一只猫,正踢着足球。
“好...”
吴妈听见介羽这么说。于是又擦手去了卫生间准备洗澡水。
他毫无生气地下了床,像个骨架子一样漂浮,过于虚弱,以至于要扶着墙走。
介羽走进了浴室,对着镜子慢慢脱下了衣服。他看见自己的眼里充满着颓废,丧气,虚无,好像末日青年一样灰暗。他同时看见了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血斑,险恶地吞噬着自己。
“咕噜咕噜-----”
下水管道发出轻微的声响。
介羽和吴妈同时警觉地抬起了头。
-----没有任何异常。
吴妈走过去看了眼下水管道,嘟囔着,该找个人来修修了。
介羽点点头。吴妈轻轻关上门走了。他没有表情的踏入了浴缸。
又是一声“咕噜----”,隐约从角落传来。
介羽死死地盯着角落。
----仍是没有任何异常,像是什么东西被按捺着不给出来。
介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闭上了眼睛。
瞬间,他感到自己被一团黑影浓浓的笼罩了。
他猛地睁开了眼。
-----一团巨型水球正慢慢的积聚。
“阿奇默!”
剧烈的声响再次晃动着整个浴室。
水怪又一次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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