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是怀大学士的女儿?”
一直到她提及怀大学士三个字,他大约能揣测到她的身份了。其实这小女子的柔和的侧面与怀大学士极其相似,多年同朝为官,他敬重怀大学士的为人,因也是古道心肠。
“我暂居于此,姑娘若是欲寻从前的旧物,可随时来取。”
“不,不必了。”
怀雪侧身福了福,缓步离开,一步三摇的清秀背影看得贞王颇为怜惜,便叫住了怀雪:“你父亲的事,本王已求过皇上了,过几日就有旨意下来,其实能够告老还乡,远离朝堂的纷争,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诚如大人所言。”原来眼前这位年纪虽长,却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就是江南贞王,真是闻名不如再见面。
思及在济州的时候贞王就已救了她一次,如今又再一次救了她的家人……见惯了落井下石、世态炎凉,怀雪深感贞王之举无异于是雪中所炭。
但只是他似乎并不曾认出她,又或许乐善好施如贞王早已忘记当日的义举。如此也好,曾经是宏烈姬妾的身份令她不耻,不提也罢。
“本王与令堂多年同僚,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此地。”
见这女子端然又是一幅大礼,贞王颌首,渐渐露出如暖阳一般的笑容,那是除了沈天放之外,在这个绝望如梨花开遍的春天,唯一令怀雪倍感温暖的。
她记住了这笑,也记住了贞王。
过了晌午,熙熙攘攘的帝都行人少了许多,怀雪漫无边际的行走在寂寥的街巷,一颗心空荡荡的,不知何处是归宿。
想要重回沈天放替她安排的别苑,却又深觉已经是劳烦了他许多,何况dàn hé她父亲的正是沈相,天放夹在当中想也是左右为难……
至于家,哪里还有家,父亲还没能从刑部放出来,母亲带着弟弟想也是寄居在亲戚家,她这个时候寻了去不是更添了笑话,令刚烈的母亲极其难堪吗?
她最应该去寻的人还是宏烈,既然那日他守了她六天六夜,为何在她醒来那刻却要离开?
他们之间,有许多话还不曾说开的,至少,宏烈应该给她一个答案,他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将她摞下了,怀雪知道,自他新娶后虽将新娘子冯氏送回济洲,可因为他入朝为官,此刻仍居于帝都。
他那样要颜面,断不肯纡尊往冯将军府上暂住,但成了亲也不可能再寄居于相府。
怀雪来到宏烈居住的别庄。
且说怀雪去寻宏烈,二人相见的情形尚未可知,贞王目送着怀雪在日头下走远,贴身侍婢香云方迎了上来,向贞王说道:“真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巧合的事。”
“此话怎讲?”
“王爷可曾记得当日在济州救下的那个女子?”
入了垂花门,是学士府的内宅,午后的阳光疏疏落落,穿过三明两暗的几间轩室,贞王信步至假山寿石簇拥着的西厢,那是学士府的绣楼,想来应是从前怀雪所居住过的院落。
满院种着樱桃与芭蕉,院中海棠树下还吊着一架秋千,他牵了袍角,在秋千上坐了,淡淡道:“你是指她就是宏烈的姬妾?”
“当时因是奴婢一路相扶,对这女子的面庞身段记得十分清晰,只是没想到她既是小诚亲王的姬妾又是怀大学士的女儿。”
“本王虽与怀大学士相交,却从不曾闻得他将女儿许给诚亲王府,”当日因是事关宏烈的姬妾,他贵为皇叔之尊,自然也不便打听侄儿房中之事。
“是否需奴婢将这女子的来龙去脉查个一清二楚?”
只因小诚亲王不仅迎娶了锐建营冯将军之女,又与内宫冯昭仪交好,那冯昭仪说来也是奇,以宫人的身份屡获晋封,短短一年竟荣升为二品昭仪,如今除了皇后,宫中便以她为尊。
此女最擅吹枕边风,朝中大臣但凡有难事,只要求了她,和帝一准答应,那小诚亲王因与她们冯家是姻亲,步步高升自不在话下,新近和帝准他以宗亲的身份议政,逢议政王大臣会议总能见他活跃的身影。
朝庭大臣及皇室子弟自然看好小诚亲王前途无量,虽不至依附于他,却也是心有所向,隐隐与贞王有平分秋色之势,自然威胁到贞王的权威。
“你去查访一下也是极好的。”
不论是初见还是再见,贞王除了觉着怀雪颇为可怜,其实并不曾对她上心,能够在举手之劳间顺带助人一臂之力,是他广结善缘的惯常用作派。
可没有想到,偏是这样一个小女子,竟与宏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而他不论是与宏烈火还是与怀大学士又有这么多的渊源,非常奇妙。
多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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