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升上最高的天空，山间的雪也开始慢慢融化。

　　程艾已经跟着雪狐跑过近半个山头，虽然雪狐无法从她的视线里逃走，但她也始终没有找到好的机会射出手中的箭。

　　不知不觉，程艾发现身后多了几个猎人，他们也虎视眈眈地追捕着那对雪狐母子。

　　不可以，这是她发现的目标，任何人都不能抢在她之前捕捉到雪狐。程艾不再耐心等待所谓的最好时机，她趁雪狐从一棵针松跳完另一棵梧桐的时候，焦急地射出手中那只箭。

　　糟糕！射偏了！自从她上山捕猎以来，她从来没射空一只箭，可深深扎进树干的箭簇向众人昭示了她的失误，多惨重的挫败。

　　雪狐已经跳远了，身后的猎人也都纷纷追了上去，程艾跳到树上拔下那只箭，空留深陷的伤口在老树的黑黢黢的皮肉之上，她又继续向雪狐追去。

　　等程艾追上时，众人在一片还算空旷的斜坡空地停下，每人手中各握紧了箭斧弓弩，他们将雪狐团团围住。

　　程艾钻进成圈围绕的人群，雪狐在正中间，右腿的鲜血仍然在流，渗进了土地和雪和泥混成一团。它已经把小雪狐放下，护在身下，它眼中亮着绿光，张大了长着尖利獠牙的口，它的牙可比小雪狐的牙凶猛多了，程艾想，如果当时是被它咬到，估计半只手掌已经作废。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雪狐就在眼前，却没有一猎人射出手中的箭或者砍出手中的斧，他们都失神了似的紧盯着雪狐的眼。

　　程艾心想，这雪狐不会已经成妖，能操控人心吧？她顾不了许多，将箭搭上弓，对准雪狐，准备射出雪耻的一箭。

　　程艾想要松手，她想把箭送出，可雪狐发着绿光的眼睛也紧紧盯住了她，令她无法

　　动弹。怎么回事，一种诡异的感觉遍布全身，雪狐尖叫着朝她扑来，那凶狠的眼神分明是对准了她的咽喉。

　　程艾唯一能活动的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她不甘心就被一只狐狸了解此生！可又有一丝念头从她脑中闪过。是报应吧，一直以猎杀为生的人类，终于还是被猎物的仇恨了结了。

　　今天，或许所有的猎人都要被这只雪狐结束生命了，但程艾希望它不要这么做。是她试图杀害它和它的孩子，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好了。等她死后，让它吃她的血肉尸体也没关系，但是放那些猎人离开吧，他们还有妻儿需要他们去照料，雪狐，对不起，求你原谅他们吧。

　　程艾希望雪狐能听见她的心声，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人在生死的一瞬间内心可以有那么多想法。她想到了母亲在竹屋前缝制动物毛皮的模样，想到父亲利落地剖下动物皮肉的场景，还有隔壁家双胞胎争着和她比射箭打架的情景。

　　如果我死了，来生让我做一株草，做一朵云，做一只蝴蝶，做一丝斜雨，只求千万不要变成动物，不要变成父亲箭下的猎物，不要成为木架上晾干的皮肉，不要变成富人们披肩的毛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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