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时分,续思院外左右分站着三十条陌生而壮健人影。
梧桐树上滴落的秋露打湿了护院们的头发。
为首的小头目姓龚名普,正背着手蹙眉立在阶前,不时地朝前方掩映在昏黄的石灯下的小路望去。
偶尔迎面有秋风吹过,耳边传来脆弱的黄叶掉落在青石铺地,发出细微的声音。
“嚓”地轻细的一声,却是极轻的脚步声。
来了!
龚普全身绷得紧紧地,目光紧盯着前方,在他的身后,暗淡的灯笼照见续思院院门紧闭,门上赫然挂着一把沉重的铁锁。
“什么人?!”身旁突然蹿出的声音冰冷而沉着,凉意袭来,龚普吓得一个脑袋往里缩了缩,却是清河郡主的侍卫韩怀溪在问话来人。
“是我。”来人已从漆黑的夜色里迅速走近,正是从东宫散值回府的刑莲湖。
龚普眼睛一花,韩怀溪已三两步跨下石阶:“刑大人。”
“郡主呢?”刑莲湖看着眼前矗立如墙般的护院,院门上磐石般冷硬的黑锁,俊秀容颜压抑着震怒,面色不善,看起来格外尊贵遥远,不近人情。
“早起被你家老太太禁足了,院子里的人一个也不让出来。”韩怀溪答道,回过头朝门前望过来。
接收到一束淡定而冷硬的目光,龚普失神地眸光动了动。
某些时候,男人间一分高下其实并不复杂,只需一个眼神自己就能体会。
同样军伍出身,同样杀过人,但事实上见过血与杀人如麻见惯生死之间不是一点点的距离!
韩怀溪淡漠地一眼,便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只蝼蚁。
龚普硬着头皮来到刑莲湖跟前,拱手弯腰行礼,恭恭敬敬:“五爷。”
“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感受到压迫般的怒意,龚普掩下一抹苦笑,低声道:“五爷,没有老太太的吩咐,小的不能让您进去。”
刑莲湖阴鸷的目光看过来,龚普紧张得手脚都不能动了,只低下头,躬身道:“还请五爷不要让小的们难做。”
刑莲湖大步踏上石阶,却听不见院子里头任何的声响,愈发心下不安,声气很不好地问韩怀溪道:“郡主到底怎样了?”
龚普瞬间灵清,几乎脱口而出地抢先答道:“请五爷放心,院子里侍候的仍都是续思院的下人,老太太并没往里头放人。”
说着,飞快地朝刑莲湖觑了一眼,却听得韩怀溪牢骚满腹地告状,无奈又不敢堵他的嘴,不由得暗暗叫苦。
“郡主嫌烦,说跟你家老太太这种胡搅蛮缠太费力气,因而不哭不闹。只是你家老太太下了命令,续思院里的人都不许出去,郡主的吃食日用,都由荣福堂那边送过来。”
果然刑莲湖问得暗流奔涌:“这到底怎么回事?”
韩怀溪早憋了一肚子火,当下不满地冷哼道:“那位老太太编排郡主诸多不是,话里话外指责郡主不安于室招惹闲话,让郡主改过自新,抄写什么家法、女则,要罚抄好几百遍,什么时候抄完再出来见人。
“荣福堂送进去的午膳和晚膳的饭菜,郡主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买办媳妇周未家的要出去采买些新鲜的菜蔬回来,在小厨房自己做,这些人不让!”
说完,又重重地添了一句:“简直岂有此理!”
老夫人那些话,就是明的在骂李小仟不守妇道了,然而以韩怀溪的立场来看,即使清河郡主真的不守妇道,是你区区一个后宅的老太太管得住的吗?!
李小仟的心思很明显,就想跟刑莲湖好好过日子,所以不想搞事情。
可李小仟越是委曲求全,韩怀溪越是憋屈不忿。
韩怀溪不是普通的属下,他是白起卫的小队长,只对李小仟负责,太子曾有明确示下,李小仟的安危第一,其他都是浮云!
什么老国公夫人、一品诰命、赵王的岳母,这些都是“其他”!
李小仟如今是双身子,倘若有一星半点的闪失,老夫人这些攒了一辈子的荣耀随时会被大风刮走!
到时别连累他们白起卫才好!
龚普的鬓角已沁出了冷汗,为免被怒火烧身,将腰弯得更低了,贼溜溜地致歉道:“小的们不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思。”
刑莲湖低头思忖着,眼下这个点儿不好施为,因此冷冷地问他:“你是自己晕,还是劳驾我帮你?!”
“小的自己来。”龚普简直松了口气,回答得干脆而果敢,正待回头扬手让下面的护院都晕过去,却不想一眼瞥见远处有人打着星星点点的灯笼过来了。
听着细碎而频杂的脚步声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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