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佶侧过头去,望着二人被汗水打湿了后背的衣衫,目光不由得闪烁了一下。
忽又听得长新嫂在旁笑问:“顾大人,屋里头闷热,您请这边亭子里坐吧,您今日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院子来了?”
说着,便引着顾佶往院子北边的一个四角飞檐的小红亭子里去。
顾佶讪讪一笑:“哦,这不刚巧路过,进来瞧一瞧嫂子。”
待往亭子里头坐下之后,这才道:“我来是想跟嫂子再打听打听,夏姑娘从运河里头救起的那个女子”
谁知他话还未讲完,正在倒茶的长新嫂便立住身形,口中“哟”了一声,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儿地自说自话般咕哝道:“得亏大人您提醒,您稍稍等会儿啊。”
说着,将斟了的茶捧到顾佶跟前,也不等顾佶反应,她自己三步并两步返身出了亭子,急匆匆地跑回屋去了。
顾佶以为出了什么事,想了想也起身跟着进去了,却见屋子里头地下放着个小煤炉子,煤炉上有口锅,长新嫂正弯腰凑在那儿,掀开了锅盖瞧里头隔着水炖的冰糖燕窝。
“还好还好,锅里的水差点蒸干了。”长新嫂一面说着,一面将那燕窝端出来:“您瞧我这一大早忙活的,将白鸥的早饭给耽搁了,险些糟蹋了这盅燕窝。”
又掀起帘子从隔壁房间的冰鉴里取了一盏牛『乳』给倒了进去,弄好之后装进捧盒里头,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不好意思地对顾佶道:“顾大人,我手脚忙『乱』让您看笑话了,有事您请说。”
顾佶却惊住了,有点不可置信地问:“这牛『乳』燕窝是给那落水的女子吃的?”
长新嫂表示理解,还一脸的认同道:“可不是?!”
“却是为何要如此盛情款待?”
长新嫂闻言哂然地道:“顾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哪里是刻意招待她,而是大夫关照的,白鸥的身子孱弱得不行,动不动便会生病您是没瞧见,她病发时那面『色』发白气也喘不上来的样子,可真是作孽哟!所以非得拿这些精贵的吃食每日滋补将养着,否则怕是用不了多久就”
说着两手往边上一送,做了个去的动作。
顾佶便懂了:“每日都这样?”
“可不?夜间还有一盅参汤给她补气养元呢!”长新嫂不由得感叹道,“要我说啊,这白鸥啊万幸是在夏姑娘手里被救下来的,跟着咱们『奶』『奶』什么吃不起?若换了别家或是旁人,就算救得了命也救不了病!
“前日张太医得了闲,夏姑娘请了来给白鸥诊了脉,待到这苏州府,我按方去『药』堂赎『药』,不过十来付『药』,您猜猜多少银子?二十两!”
长新嫂强调般地伸出两个手指头,又摇摇头:“这白鸥若不是哪家娇贵的千金大小姐或是富贵人家的『奶』『奶』,谁家养得起哦。”
顾佶闻言却是松了口气,如此说来竟是他想多了。
当下寻思着,想着来都来了,还是多问两句也无不可。
便又问可有异常,长新嫂遂道:“她总不说话,可昨儿我给她送『药』去,见她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字,只是见我过去,她便将水迹给抹了。”
完了又道:“瞧着是个胆小细心的,可她便是给我看,那字我也不认得呀。”
顾佶便点点头,又嘱咐长新嫂好生看着白鸥,便转身走了。
长新嫂应下之后,也自去送燕窝不提。
顾佶出了洗衣房便往外院走去,绕过小花园,却见假山底下站着姚实与苏益成两个壮实的背影,顾佶不想他们竟还未出园子,不由得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姚实与苏益成闻音忙让开身,顾佶这才看到有个穿绿衣裳的年轻女子倚着一块太湖石旁,侧着脸形容瑟缩,相当慌张害怕的样子。
顾佶的眉头刚皱起来,却听到姚实回话道:“顾大人,我们正要出园子,不防看到这个女子,瞧着面生得紧,且神『色』慌张,有点偷偷『摸』『摸』的,便将她拦下问话,谁知问了半天她硬是一声不吭。”
苏益成憨实,却也点了点头道:“正是,顾大人您可认得她?”
顾佶便上前一步问道:“你是哪里当差的?”
那女子闻言,瘦弱的身子颤了颤,稍稍别过脸来畏惧般迅速地望了顾佶一眼,顾佶心下惊讶,那不是白鸥是谁?!
如烟波般的眉眼,低垂的眼中噙着点点泪光,抿紧的樱桃小口嘴角似有委屈似有愁怨,凄惶地立在斜斜的雨丝之中,无端令人觉得妩媚,却又令人隐隐生怜。
“你怎么在这儿?长新嫂在寻你呢,快回屋去吧!”
顾佶见白鸥还是未动,遂向苏益成道:“你去将长新嫂喊来。”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