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孺慕之情,这是一个有些文艺的词,哪怕朱慈烺还拥有人家太子的记忆,对这个词的意思也不甚了了,不过,有些东西一知半解也就够了,没有必要太过较真,因此,朱慈烺就在脑海里回想起了他在另一时空里的爷爷。
那时候他大概只有两三岁,爷爷在他记忆中的样子早就模糊了,依稀记得的只有爷爷那双慈祥的眼睛和脸上的白胡子,尽管他记忆中的爷爷已经八十多岁,和如今实际年龄只有六十多的刘宗周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感情就是感情,人家有的人还能够睹物思人,更何况他眼前的这个白胡子老头还是个大活人,所以对于朱慈烺来说,只需稍稍酝酿一下情绪,眼里立即就充满了那种被称之为孺慕之情的东西。
“阮大铖?”刘宗周依然对这个名字有些反感,他唯一知道的是,阮大铖在这次皇上继位的过程中是立了大功的,不过,像那样的小人,不管立了什么样的功,要是因此得到皇上的重用,他是一定要加以谏阻的。
只是他刚才好像听到皇上说什么要为阮大铖平冤昭雪?这是怎么回事?
“刘爷爷,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啊?”朱慈烺的双眼因为才刚刚哭过,所以还有些泪花在眼睛里面打转,因此显得亮晶晶的。
“皇上,怎么可以如此称呼微臣?”刘宗周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虽然他感受到了皇上对他的依恋,但是要让他坦然接受皇上的称呼,却是万万不行的,那也实在是太失人臣的礼仪了。
好在,经他这么一提醒,皇上虽然还是撇了撇嘴,但是马上就改了口,“啊,刘爱卿,朕失言了。”
皇上又再次将他劝慰坐下,接着,皇上就向他述说了阮大铖当年为掌握阉党的罪证,是如何潜伏于阉党之中,又是怎样高风亮节不愿接受朝廷的任何封赏,因此,现在皇上非常发愁,希望刘宗周给他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不然的话,很可能会有负先帝的嘱托。
朱慈烺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春风拂柳一般,可惜,这里是上朝的宫殿,严格说起来,就是连放屁都会被言官弹劾有失朝仪,所以,这里还是一个非常安静的环境,于是乎,朱慈烺的话就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朝臣的耳朵,立即就让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震惊不已。
阮大铖竟然不是阉党不说,还是扳倒阉党的英雄?此时,朝臣们的心里就像是被草原上的某种动物集体碾过一样,连三观都开始有些摇摇欲坠了。
只有史可法、高宏图等人在内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觉得皇上太不容易了……
“他,他真的给大行皇帝写过信?”听完皇上的话,刘宗周也有些动摇了。
朱慈烺点了点头,又转头对韩赞周说道:“宣阮大铖上殿。”
韩赞周立即对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太监做了个手势,那个小太监飞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见丹墀之上出现了一个胖大的身体。
那个留着一部大胡子的胖子在丹墀上跪下恭恭敬敬行了礼,然后又在小太监的指引下慢慢走进殿内,等到了殿内,他又再次跪下叩头行礼。
朱慈烺说了一声免礼,胖子谢恩后,方才站立起来,不过,他仍然低着头,神态举止无不恭敬到了极点。
“阮爱卿,你真的就不愿意接受朕的封赏吗?以你的功劳,不但可以官复原职,还会受到朝廷的重用啊。”皇上看着阮大铖说道。
“陛下此言大谬!”胖子一开口,立即就让不少人差点惊掉了眼珠,还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什么?”显然皇上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大胆。
但是,我们的阮大胖子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恭一样,继续侃侃而谈道:“草民乃是一介草莽,无非身在谪籍,心系朝廷而已,只不过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安敢谈什么功劳?”
阮大铖此言一出,不说自称“草莽孤臣”的刘宗周有些脸红,就是最了解阮大铖为人的刘孔昭也在一旁为他暗暗着急,同时更不敢相信自家这个将“有官万事足,无子一身轻”对联贴到书房门口,还天天观赏的老哥,今天怎么转了性子,莫不是出门的时候,撞了什么邪祟吗?
果然,阮大铖的态度也让皇上不高兴了,“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陛下何出此言?”阮大铖稍稍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说道:“如今国破君亡,大仇未报,普天之下的臣子都为负罪之身,草民又有何德何能,敢以谪籍之身接受陛下的封赏。”
“你,你……”皇上转头看了韩赞周一眼,吩咐道:“快将李继周叫来。”
刘宗周自许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看错过人,对阮大铖这个“阉党”,他也是知之甚深的,可是看到今天阮大铖的表现,却又让他有些疑惑,从什么时候起,这等小人也有这种风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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