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商很久没有这样利落地杀人了。
他不喜欢留下杀过人的痕迹。
只要计划得足够周密,他总是可以逃脱所谓的王法制裁。
但是在这里,闷热死寂的暗夜里,荒无人迹的羊肠小道上,要杀一名被逐出佛门的小和尚,实在不需要什么计划。
悄无声息地将他杀死,尸解之后找个地方埋了就可以了事了。
雪狐哆嗦着畏缩在天仇的尸体旁,黑暗里瞳孔变得像针一般细,发出一簇教人后脊发凉的青光。
凌商取下天仇胸前的白玉葫芦,放手心掂了掂,将它放进了怀里。
雪狐似被激怒,忽然猛扑向凌商,对着他肩头就狠狠咬下一口。
凌商面无表情地抓着它的后颈将它拎起。
雪白的狐毛上沾满凌商的鲜血,但在如霜的月色下却只映出一片黑影。
它四肢在空中抓挠着,却无法从凌商的手中挣脱。
渐渐地,凌商的血流经雪狐腑脏;它的动作变得虚弱,尔后也温顺地放弃了挣扎。
凌商心想,这狐狸反正也活不成了,随手将它扔到天仇身上。
此刻他只想尽快回到延安,对这慢吞吞的牛车是相当嫌弃。
也不知道天仇是用什么法子将他带出陌尘少主的虎穴。
凌商许久没有进食,附近又没有人家;他对奄奄一息的雪狐也不感兴趣,干脆打坐入定。
可他心头又被什么忧愁萦绕,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天边的弦月正如他的心缺了一处。
拿走法典的人是柳生冥吗?还是言欢?
那块在太阳底下化掉的晶片又是什么?
宋孝民有跟着他们进入歧象棺吗?
自己被天仇带走,陌尘少主会不会迁怒于柳生冥?
还有……那个人还活着吗?
晨光熹微,启明星悬于地平线上方,弦月躲进薄薄的云层后透出朦胧的光辉。
凌商攥紧了右手。
在地宫的半个多月,凌商总是抓着夜慕参的手。
他们曾不设心防地相处了那么久。
夜慕参还说过,会和凌商一起出去。
在未知的谜团面前,夜慕参还会主动靠近他。
他终于不再是那家伙时时刻刻都想要甩开的讨厌鬼了……
凌商摊开手掌,整个人也在一瞬间垮了似的,瘫倒下来。
那家伙……可一定要活着。
……
日上三竿,凌商再次醒来,听到一些嘈杂的人声。
不远处有一座小城。
凌商记得这座城。
多年前,他跟着柳生冥不知在这里骗过多少求医的百姓,将他们变做炼毒的工具。
可以说,这座城里一半的人,都该对他恨之入骨。
只是如今他的容貌和六年前的柳生彦完全不同,城里的人定也不会认出他来。
凌商心想,该在进城前处理掉另外两具尸体。
孰料那白发的小和尚和雪狐竟都不见了。
天仇吐在凌商身上的那口脓血还在,阿泣撕咬凌商肩头的伤痕也依旧清晰。
可他们的尸体却消失无踪了。
难道天仇没死,半夜趁凌商入眠时,带着雪狐跳下牛车溜了?
凌商立刻否定:不可能——没有人能够在他的银针下偷生。
摸出怀里的白玉葫芦,凌商仔细端详起上头的纹路。
城里集市的吆喝声、妇女的嬉笑声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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