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立了一个死阵。
安众在涅水西,南临湍水。穰城在湍水南。如果在穰城应战,那就只能在穰城南交战,或者直接逼到涅阳城下,逼孙策决战。可是无论如何,在湍水之北,涅水之西立阵,等于断绝了右翼和后退,绝不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但徐荣说了一句话,西凉将领深以为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答应了。
徐荣说,你们对我不信任,军心必然动摇。我立于中军,右边是涅水,后边是湍水,有骑兵来回游弋,不用多,千余骑就可以控制得严严实实。你们只要有一部驻扎在左侧就可以挡住我的去路。除了奋力向前,我无路可走,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放心,才能集中兵力,心无旁骛的作战,击破孙策。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先把自己置于死地,你们该放心了吧?
李蒙等人最担心的就是徐荣出卖他们,听说徐荣将自己先置于死地,要死也是徐荣先死,他们当然乐意,一口答应。
徐荣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右翼、后翼全是河,只要在对岸安排一些骑兵来回游弋,基本就不用考虑被孙策偷袭的问题了,可以省下布阵的兵力,集中到左翼和前阵。他们现在总共有两万多人,骑兵五千余,步卒一万五六千。用步卒步阵,骑兵待命机动,兵力更充裕。
孙策有诸县豪强支持,兵力迅速增加,已经接近三万,如果不背河立阵,就必须用骑兵做侧翼,浪费了骑兵的速度优势,变成了拼消耗。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他们最不能承受的就是拼消耗。
任务分配完毕,诸将分头准备。张辽留下,对徐荣的安排提出了疑问。
“将军,为什么这么做?”
“我还能怎么做?”徐荣苦笑:“文远,于公于私,这一战都只能胜不能败。孙坚勇猛,孙策狡诈,父子各拥雄兵,一旦占据南阳,荆州、豫州非朝廷所有,扬州、交州也将成为孙氏后院,天下三分去其一。于私,我烹了李旻,屠了南乡、顺阳,罪孽深重,就算别人可以原谅我,我也不能原谅自己。战败之日就是我命绝之时。我只有击败孙策,收复南阳,为朝廷尽最后一点力,也许能减赎一些罪孽。”
张辽沉默不语,他能体会到徐荣的心里有多大压力。烹李旻是迫不得已,屠南乡、顺阳同样是迫不得已,他要借屠城来cì jī士气,要借屠城来威慑南阳百姓,减少抵抗,他原本是计划迫降之后就改变战术,以抚为主,可是现在孙策赶到,南阳人心倒向孙策,他没机会了。
这恶名会跟他一辈子,甚至会跟到坟墓里,刻在墓碑上,写进青史中。
“文远,你率部去新野吧,看着点襄阳方面,别让孙辅支援孙策。蔡家供应孙策的军械,又有船,我不希望任何一艘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将军,派别人去吧,我留在将军身边。”
“你留在我身边?哈,我身边人越少,他们越放心,他们越放心,我们取胜的可能性越大。”徐荣抬起手,示意张辽别坚持了。“万一战败,有你在湍水之南,我至少还有机会渡河。”
张辽躬身领命。
——
朝阳东升,两军对垒,双方将士在战鼓的指挥下依次进入战场。
到了这时候,一切阴谋诡计都没用了,剩下的就是实力的较量。
安众这个县还在,但县城却早没有了,只剩下一座残城。涅水绕城东而过,冲刷河道,半边城墙倒塌。城里还有一些旧屋,有人住,还垦了地,不过现在是冬季,没有庄稼,大战在即,主人也举家逃亡,连个鬼影都没有。原本的夯土城墙经过一百多年的风吹雨打,大部分坍塌,成了几个大土堆。
孙策登上一个土堆,将这里作为中军指挥台。将旗之外,他竖起了一面纯白的大旗,大旗上只有两个字:复仇!字用鲜血写成,已经干涸,红中带黑,凝结着深深的仇恨。每一个看向这面大旗的士卒都咬牙切齿,眼神凶狠如狼。
徐荣背水立阵,大出所有的意外,对于任何一个稍有军事常识的人来说,这都是用兵大忌。但孙策却很快就明白了徐荣的苦衷,应该是关南带去的那方手帕生效了。
手帕上有什么?除了那个标明他身份的朱雀标志,什么也没有。关南不是擅长说谎的人,他玩不来复杂的反间计,但西凉将领和徐荣之间的猜疑无法弥补,而徐荣放弃武关道,攻占穰城的行为又太过反常,两者结合,他想解释清楚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人逼急了会赌咒发誓。徐荣被逼急了,也只有先把自己立于必死之地,向死而生。只有如此,他才能消除西凉将士的疑心,孤注一掷,做生死之战。
人心隔肚皮,越猜越可疑。孙策就是要让他们猜,他们心里的猜疑有多大,可能性就有多大。他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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