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淑梅把另外一个盒子打开,孙总看着,眼睛又睁大了,他端起这盒子嗅嗅,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进本站。
他没有再说什么,拿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咬了两口,含含糊糊道:“不对,不对。”
张威和谭淑梅一惊,以为是肉不对,张威问道:“不好吃吗,孙总。”
孙总继续嚼着,神情很严肃,张威和谭淑梅紧张起来。
“不对啊。”孙总的眼睛盯着他们,突然红了,他用手指指着那一盒肉,再也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他才冷静下来,问道:“这个,怎么像傅胖子的手艺。”
谭淑梅道:“这正是傅师傅做的,他让我们带过来的。”
“哎呀呀,我说嘛。”孙总拍了一下茶几,“傅胖子现在也在水门镇?”
“是啊。”张威点点头,“孙总和傅师傅很熟?”
“烧成灰都认识!”
谭淑梅和张威相视而笑,谭淑梅说:“哈哈,傅师傅也是这么说的。”
孙总也笑了:“那还真是的,我都不知道吃过多少他的五香肉了。”
“你们要急着赶回去吗?”孙总问。
“不急不急。”张威和谭淑梅赶紧说。
“那我们聊聊天,小张,小谭,我可真是喜欢和你们说话啊,你们也知道,老头子现在,一天到晚能听到的真话不多。唉,能说说话的也不多。”
张威觉得孙总这是肺腑之言,在他那个位置,每天能接触到的,几乎都是奉承他的人。
原来林茵在,或许会好一些,林茵一走,他在这幢他自己的王国里,只是一个孤独的王。
张威不禁有些同情他。
“傅胖子我们从小是一起的玩伴,后来他顶他父亲的职,到了水门饭店当厨师,在当时,那可了不得。
水门饭店是水门镇为数不多的几家国营单位,能进国营单位,那是捧铁饭碗了,我们是羡慕得不得了。
我呢,那时候什么都不是,出身不好,连镇办工厂都进不去,只有到处做做临时工。
我前几天看了一个材料,一些专家说现在是什么阶层固化,狗屁,我们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阶层固化。
农民进不了城,城里的呢,也好不到哪里去,单位么分国营单位,全民单位,集体单位,国营还分什么面的和地方国营,水门饭店属于地方国营,那已经是不得了的单位了。
集体还分大集体小集体,下面?下面还有,什么镇办企业、街道企业、社队企业、校办企业,五花八门,你们不要小看,那真的是血统论。
你什么企业只能享受什么企业的待遇,都不一样的,国营企业分配得到的物资,你其他企业想都不要想。
人也是一样,都分等级的,其他不说,我这样,做个临时工,你们知道有多少花头?分计划内临时工和计划外的,还分什么长期临时工和短期的。
长期的是不管你在这工厂干了多少年,但你的身份始终还是临时工,转不了正,和正式工不一样的。
什么分房啦评先进啦这些你都没资格的,连发劳保,你都是减半的,人家一个月发两双纱手套的话,你只能发一双。
像我这样的短期临时工,那更惨了,你还在干着活,领导走过来叫你滚蛋,你马滚蛋,什么劳动争议啊合同啊这些,听都没听说过。
那时候穷啊,越穷这肚子里越没油水,越没油水感觉越吃不饱,好像那肚子一天到晚都是扁扁的。
实在饿的不行的时候,花一毛两分钱去买一碗光面算是享受了,我们那时候叫打牙祭。
便宜?不便宜了,是光面我也是要久久才能吃得起一次,你想想,我一天的工资才八毛钱,发了工资都交给父母,自己一个月五毛钱的零花钱。
光面么是碗里除了汤和面什么都没有,对对,是阳春面,最便宜的。
那时的国营饭店都是进门先掏钱买票,每一张票都是有号的,买了票再去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窗口,你把票递给里面的服务员,你站在窗口等你的面。
我那个时候都是趁傅胖子,哈哈,他那时已经很胖了,我都趁傅胖子班的时候去吃面,他在里面,一看到是我,霍霍,两个人不打招呼的,装不认识。
他看到是我,在烧面的时候有数了,他会在面碗里偷偷放一个蛋,一大块肉,再把面放在面,那窗口的服务员说,光面,自己捧去。
我捧着这碗面,找角落里的桌子,把面下面的肉拿出来咬一口又塞回去,为什么?怕被人看到啊,服务员不是要收桌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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