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韩家族地
韩利独自坐在屋檐之上,望着天上的皎洁皓月轻缓经过,如河间的温暖的水流,情人细腻轻柔的指尖。划过他冻僵冰寒的四肢以及荒凉破碎的心灵。
这时是阳春三月,江南的风景早已秀丽。
但是在这西北严寒之地的护州,艳春三月,只不过是大地溶冻的开始,初现春季到来的痕迹。
微风掠过郡守府邸内的树梢,那光秃秃稍微露出苞蕾的树枝在微风下轻轻作响,可即刻被府衙之外的冲天悲痛哭声淹没。
那里曾经有过将士们的欢呼声,吃肉的爵嚼声,瓷碗相碰的撞击声,挥剑而舞的环佩乒乓声。可现在,那里却是寂寥无声,篝火冷却成灰,烤肉冰凉,酒水冻结,长剑失去了光辉。一切的一切,都已经面目前非。
但是,在韩利的心中,那一切都还存在。
他记得父亲将他拉到篝火之旁,与兵将齐欢,左手环抱他的腰间,右手拿着一块烤肉,放在他的嘴边。他咬了一口,父亲用力撕裂,留下牙间的一块烤肉供他细嚼慢咽。同时父亲将自己咬过的烤肉大口地塞在嘴里,大口地爵嚼起来,然后将烤肉丢在席地而铺的席上,端起平时戴在头上杀敌的青铜头盔,此刻注满了烈酒。他与兵将撞击头盔,头盔内酒水飞溅,他们浑然不顾,仰头痛喝。同时环抱在腰间的左手,举到头顶,在他幼小的头上抚摸。头盔内的酒水,已经一口喝尽,痛快大笑地放下头盔,丢在地上,摸着他的头顶,仰头哈哈地欢快地大笑。
那笑声朗爽、刚硬、直冲九霄云雾之外!
他抚摸脑袋的手掌,粗狂、硬朗却温暖入心!
韩利始终还记得当时父亲在军营时候的痛快大笑,大口吃肉,头盔喝酒的场景,也永远能够感受到父亲宽大粗狂的手掌在抚摸他脑袋的时候所带给他的温暖。
他知道,父亲永远在他的身旁。在原来所有西北军的身边,与他们一起欢笑,一起吃肉,一起喝酒,一直抚摸着他的头顶,用温暖的手掌!
父亲,就在头顶三尺的地方,看着他,以及他的西北军,以及这个世界所发生的所有的悲喜哭笑的事情!
韩利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当怀里的冰冷银子被自己的体温温暖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银子格外的沉重。这银子,如家人的眼泪,温暖他荒凉略带悲痛破碎的心灵;又如赤脚送父归葬的去往炎州的路途上经过山间的凌立尖石,刺破他脚板的皮肉,带走皮肉与鲜血,还有他内心的怯弱,在他的脚板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但是这银子,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他将银子拿出来,放在怀里,在朦胧的皓月光华的照耀下,闪出微弱刺痛眼球的光晕。
钟道仲在父亲灵堂前的无礼,在护州文武官员面前对自己的羞辱,对祖上的羞辱,历历在目。
送来一千两银子,算是什么?
对于其爷爷对死去的父亲的羞辱,对自己的人格的羞辱,对祖上品德的羞辱的补偿吗?
如果所有的羞辱都可以用金钱来补偿的话,那为何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多的争端?
出事了,我给你银子,你忍气吞声便好!
这可能吗?
韩利眼泪滴落在银子上,他捧在手心里,喃喃说,“你应该知道,羞辱、人格、祖先品德是不可以践踏的,一旦践踏之后,将一切都不可能再抚平的。这些,你应该知道的!难道,你这是在对我的关心?”
紫色的手帕,静静地躺在银子下面,任由月色光华如何地洗涤,它总是最初的颜色,褪变不了它根本的本质!
那一张朴实的面孔,在他的脑海浮现,虽然在琥珀色的酒水间、银杯撞击光华内、灯火阑珊处的惊鸿一瞥,不敢直视里,他还是记住了那一张朴实的脸。
他们如此匆匆一个照面,却注定此生的命运与归宿。
父亲告诉他,在弱冠之年,你将成为她的丈夫!
他的夫人,在这一刻间,永恒地定了下来。
但是有人不知天命,狂妄自大,试图用缚鸡之力打破这上天的永恒。
悔婚的宣布,他知道原本的永恒消失了,破碎了,即使粘合,也是伤痕满目!
他拿起紫色的手帕,上面绣着一对欢愉的鸳鸯,之旁还绣着四行小字!
缘定此生,
虽言尚早;
天命既定,
何言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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